好久不见。
在英国的五年,这首歌被她反反复复,刻入灵魂似的听了无数遍。她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喜欢这首歌,告诉身边的所有人她最爱的歌手是eason,但她从来不愿意承认,或许只是,她最爱的人唱过他的歌。
原来他一直都是她最爱的人,哪怕被她狠心埋在记忆的塔底,随着年月,那些敢于回忆敢于暴露的部分都堆满尘灰,而被她深深藏着的,却没有被侵染过半分。
依旧那么单纯,那么美好,那么干净。
酒被喝掉了半瓶,都是她一个人喝的。沈司澜也没吃一口,藉着头顶那点幽暖的光,给她挑光了盘子里的花椒和姜蒜。
舞台上的歌唱完了,男孩又换了一首叫不上名字的,旋律和节奏都很00后。
方珞宁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又抿了一口酒:“没你唱得好。”
沈司澜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眸,目光幽幽地看过去。
方珞宁没醉,但大脑受了点酒精的催化,情绪比之前高涨了些,话也多一些:“你后来怎么就不去了呢?”
“去哪儿?”沈司澜表情有点无奈,“你是不是喝醉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
“我没醉。”方珞宁眼神清明地望着他,“我是说,遇光咖啡厅啊。”
他给她夹的那块排骨,险险地掉进她碗里。
“有段时间,你每天都在那里唱歌。”她仿佛完全没注意到那块排骨,“后来怎么不去了呢?”
男人眼皮一颤,紧接着笑了一声:“那么早就开始关注我了?”
方珞宁瞪了瞪他,嗫嚅道:“才没有。”
要更早。
从第一次在活动教室偶然看到他弹钢琴,她就偷偷地记住他了。
再到后来的遇光。
咖啡厅的名字很美妙,真的能遇到光。
她才发现五年前过于注重自我的情绪,却不曾关心过他的情绪。她只放大了自己的不开心,却从来没想过,他是不是也会不开心。
“你为什么会继承家里的公司呢?”方珞宁戳着碗里的排骨,“你的梦想,应该不会是赚很多很多钱吧?”
沈司澜抬起胳膊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为什么不会?”
方珞宁也望着他,说:“你的梦想应该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赚钱也可以是喜欢的事情。”沈司澜笑了笑,“而且这种事情,总要有人做,做着做着不就喜欢了。”
方珞宁险些被他绕进去。晃了晃脑子,才稍微清醒一些:“不对。”
沈司澜笑着把酒瓶拿过来,藏在自己这边。
“如果你永远都不喜欢呢?”方珞宁认真地问他,“就比如,你没法和你喜欢的人结婚,娶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也没办法日久生情,那样不是很痛苦?”
“你到底是关心我的梦想,还是关心我的婚姻?”男人往杯子里倒满了酒,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还是你其实关心的是你自己?”
“……我没有。”方珞宁眼皮跳了跳,躲开他注视,“我就是打个比方。”
沈司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嗓音仿佛夹着啤酒温柔的水汽:“你放心,我不会和不喜欢的人结婚。”
方珞宁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她就不该嘴巴不听使唤,提到这个话题。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语气正经下来,手指贴在冰凉的杯壁上,整个人都显得清冷许多。
方珞宁大概也能猜到他的牺牲,说了那么多,只是因为替他有一些不甘和怨念,她低着头,小声道:“我是觉得,你的梦想也很珍贵,不该就那样被放弃。”
庭院里起了风,从门口穿进对面的阁楼。
伴着风铃清脆的响声,男人嗓音低缓地说:
“是,所有的梦想都很珍贵。但有一些人的梦想,更需要守护。”
“比如我哥,我妹。”他抬起头,带着百转柔情望着她,“还有你。”
第36章意外是小事,意外怀孕就……
问了无数次她确定还要吗,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她喝成这个样子。也许比起约束她,他更喜欢放纵她。
开心就好,这世间除了生死,哪有那么多顾虑呢。
他也陪她喝了几杯,于是叫了个代驾,直接开往他独居的别墅。
女孩带着酒气的呼吸把他胸口熨得滚烫而湿润,仿佛连接了胸腔里每一个砰砰的跳动。
她终于又在他怀里了。
安静,温顺,心甘情愿。
也许还有些话没讲清楚,但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
“老板,是从这个门进吗?”前面的司机小伙子问。
沈司澜短促地睨了一眼,“嗯”一声,继续盯着怀里这张酣睡的脸。
好像永远也看不够。
**
方珞宁是被阳光晒醒的。
脑子有点发昏,眼皮也格外的沉重。等了许久让脑子缓过神来,迟钝地睁开眼,从一片朦胧的白色里辨认出模糊的画面,再逐渐变得清晰。
神经末梢仿佛瞬间苏醒,触感和嗅觉紧接着恢复。
手里摸着一片温暖光滑,她手指抓了抓,突然猛吸一口气。
蓄了全身力气坐起来,惊恐地望着床上的男人。还有她刚才抓在手里的,被扯到腰际的睡袍领子。
如果没有那根腰带,她恐怕会看到更多不该看到的东西。
方珞宁迅速撇开眼:“你,你快穿好。”
沈司澜应该早醒了,眼神清明地半倚在床头,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唇角慵懒地勾着,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衣襟拉上来。但因为他太瘦,睡袍上半还是松垮垮地挂着,衣襟刚扯到一起又滑开,胸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方珞宁一回头,又被吓得转过去:“……你这个人怎么穿衣服的啊?”
“我一只手麻了,你说呢?”男人挑眉,被她压了一晚上的那侧肩膀动了动,“要不然你帮我?”
“……”方珞宁嘴唇一个哆嗦,“那你就这么着吧。”
说完,她惊慌地在床上转了个圈,才找到下床的方向。
“哎。”男人轻笑了一声,叫住她,“你是不是该关心点儿别的东西?”
方珞宁背对着他蹲在床沿,不自觉抱紧了腿:“什么?”
“关于你昨天晚上……”沈司澜刻意顿了顿,意味深长,回味无穷,“对我的所作所为。”
昨天晚上……
脑袋里嗡地一响,某些画面放电影似的涌上来。
她分明在和他谈着人生和理想,大展宏图,大放厥词,怎么就喝得不省人事了呢?
其实也不算不省人事,但比起不省人事,还更令人发指一些。
回来的路上她都很乖,睡了一觉,然而当沈司澜把她安置在床上,打算去自己房间睡觉的时候,她一把将他拽了下来……
“想起来了吗?”男人歪着头,眼神揶揄地看着她惊恐的侧脸,“你是怎么扒光我,蹂.躏我,还威逼我乖乖就范的吗?”
“才没有!你别胡说!”方珞宁羞愤地瞪他一眼,抬脚踹过去,“我不就是让你陪我睡觉!”
是她把他拽下来,抱着人胳膊像狗皮膏药似的不让人离开,也是她醉醺醺地对人撒娇,说她很冷,要人□□觉。
但更多的绝对没有了。
就只是字面上的睡觉而已。
“哦。”男人笑着拖长音调,“是你让我陪你睡觉。”
“……”方珞宁连滚带爬找到自己的鞋,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
**
沈司澜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有饭菜的香味,是那种他熟悉到骨子里的香味。
每种菜,同样的做法和调料,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但他永远记得她做的味道,永远能敏感而准确地分辨出来。
听见男人的脚步声停在后面,方珞宁一边把菜装到盘子里,一边没好气地说:“自己去盛饭。”
沈司澜笑着拿了两个碗,盛了两碗饭,挨着她坐到餐桌旁边的时候,听到小姑娘闷闷地解释的声音:“你别多想,我就是谢谢你昨天照顾我。”
“嗯?”他把桌上的筷子抓过来,漫不经心地捋整齐,“我有说什么吗?”
“……”
“还是你自己口是心非。”他摁住她的脑袋,轻轻揉动,“其实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想一辈子给我做饭。”
方珞宁一把抓住他的手拉下来,瞪了他一眼:“吃你的。”
男人笑了笑,是真饿了,于是也不再逗她。
就在这时,她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拿过来一看,是阮漓发来的消息:【宝贝你醒了吗?】
【你没事吧?】
【那禽兽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方珞宁:【?】
她突然想到什么,警惕地望向旁边的男人。
沈司澜察觉到她的目光,无比淡定道:“早上你闺蜜打电话过来,我帮你接了,我怕我不接她会报警。不过你最好跟她解释一下,是你非要我陪你睡觉,否则我怕她还是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