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李叶朗表情未变，甚至还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一直到火焰燃烧到他的膝盖处，他才把腿收了回来。
“没事。”李叶朗的第一句话是对顾明翊说的，他说完就半蹲了下来，研究自己的伤口。
这个伤看起来是非常普通的烧伤，但从痛觉和触觉上来说却并非如此。
是的，触觉。
林晖看他伸手按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仅是他，其余三人看得也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顾明翊除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倒是明白了他想干什么，因此脸色稍微没那么难看：“发现了什么？”
李叶朗向他伸出了手——干净的那只，顾明翊握住，前者便借力站了起来：“发现了蛮多东西的。”
李叶朗知道他聪明，并不打算瞒着他：“我们之前讨论过，你们受的伤害到底是物理伤害还是精神伤害，当时我们倾向于后者，现在看来确实更接近后者。”
“接近。”顾明翊捕捉到了关键词重复了一遍。
李叶朗点了点头：“接近。这属于接触非常规力量的常见后果，比起□□，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影响，但也不能说对□□完全没有影响。举个例子，我‘看到’我的左手被齐肩砍断，这几十天我都很痛哭，只能靠独臂生存，但我出去之后，会发现我的左手还在，但比起以前，力气和灵敏度可能会变小。”
顾明翊大概懂了他的意思。
李叶朗又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之前讨论的问题，那个答案应该确实是可以的。虽然他们会受点罪，康复时间也久点，但不至于不可逆。”
这回顾明翊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指的是五感剥夺的事情，顿时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李叶朗是真的挺喜欢他关心别人的模样：“然后是第二件事，就是你刚才担心的新人不听劝告或者因为不够警惕被害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又结合我刚才尝试，发现规则其实是考虑了一些特殊情况的——最开始宣布的规则，说的是‘禁止逃离录制范围。试图逃离，将视情况触发一到四级惩罚’。她用的是‘逃离’和‘试图逃离’这两个词，惩罚也分为四级。也就是说，如果我不以逃离为目的，那么我大概率不会受到最严重的惩罚。比如刚才我第一次试的时候，虽然手越过了隔离带，但和逃离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没有受到惩罚；第二次试的时候，虽然我主观上没有逃离的念头，但客观上确实有这个举动，于是我就受到了第二级的惩罚。”
李叶朗说完，和顾明翊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再一次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他很想结束话题，偏偏终于缓过来的四人，有些着急地问“所以呢”，他只能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所以，如果有人蠢蠢欲动想探险，或者有人被暗算，比如整个人被丢出去什么的，尽管也会受伤，但可以挽回，不至于当场五感丧失。”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顾明翊看他们还想再问详细，实在没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先下去吧，时间来不及了。”
四人看了眼时间，和顾明翊说了声“我们先下去占位”，便连忙往下跑，只留下顾明翊两人。
李叶朗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着自始至终只是扶着自己，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多问的顾明翊，轻声开了口：“谢谢。”
如果只是为了了解刚才的两件事，他只需要稍微受伤，并不需要让火焰一直燃烧到膝盖。他之所以忍耐那么久，之所以让自己的伤势那么骇人，就是想让自己成为那只被杀的鸡，去儆那些根本没有意识到这里有多危险的那些猴。
再被问那么多，时间再拖下去，一旦他的伤势看起来没那么恐怖，起不到震慑人心的效果，那这个伤，他一定意义上就是白受了。
“走吧。”顾明翊虽然很想跟他说没有必要为了那些人这么折腾自己，但对方的身份，注定没办法像自己一样尽人事听天命。
顾明翊感觉有些无奈，却又感觉有一小簇火焰，从心底燃烧了起来，一直烧到他的眼睛，让他感觉眼眶也发起了热。
三十天了，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楚地意识到，他们这些被拉进来的人，并没有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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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叶朗带着那骇人的伤口出现在餐厅的时候，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连带着被确认过的、那没有获得角色的六人确确实实丧失的嗅觉，让这十五个新来的人，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这份鸦雀无声让餐厅的气氛凝滞，衬托得吃饭的时候餐具的碰撞声都分外的清晰可闻。
一时间开始吃的没开始吃的，都纷纷把筷子放了下来——顾明翊和李叶朗除外。
前者还挺喜欢现在的紧张感，比起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仿佛郊游一样的气氛，现在的情绪显然更有助让他们在这里活下去。所以他心情很好，连带着胃口也更好了。
后者则是单纯没有被影响，别说这种氛围了，就是旁边站着八只人猿泰山对他虎视眈眈，他也该干什么干什么。
正因为此，不管近的远的，只要是在餐厅里的都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这里的饭菜不错，比我平时的工作餐好。”
“你也这么想？我也觉得，比我平时喊的外卖好吃多了，而且还不用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