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事倒是没什么,上次跟您商议的人口普查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方晏初眉头微蹙,盘算着上次到底是哪个上次,什么人口普查,想了约么有一盏茶的功夫,季千山都拉着他从校门口走到了教学楼了才终于想起来,“怎么,周几道没带您进大殿吗?”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郑东建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他去凌云殿好声好气地拜访,结果让人拿狗链子似的束缚符绑了一回,到了人家正殿连门槛都迈不进去——凌云殿的门槛嫌他修为太低——活了半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去了是去了,可是……”
他正在“可是”,季千山已经兴致勃勃地拉着方晏初走到了高一教室的门口,跟门里的老师请了个假就跑了出来:“师父,我请好假了,咱们走吧!”
“嗯。”方晏初跟讲台上正在激情讲课的老师对视一眼,互相礼貌地点了点头。他长得好看又满身仙气,穿着一身驼色大衣,目下无尘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领导下基层,最次也得是个局长吧。老师看了又看,心想我班里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学生靠山不小嘛。
靠山不小的季千山拉着方晏初,后头跟着一个阴魂不散的郑东建,路过教学楼又路过办公楼。如果说崇阳一中是崇阳市教育界的脸面,那一中办公楼就是崇阳一中的脸面。
这栋始建于一九九一年的办公楼,历经三十年而不倒,现已成为崇阳一中一大景观。曾经一中的每一个老师都以进入这栋办公楼办公为荣,现在已经变成了教务处的专属办公楼,每一个教务处老师都心惊胆战地等着这老楼塌。
方晏初被季千山拉着胳膊路过,沿途中他不禁将目光投向楼顶,这栋老楼楼顶瑞气千条隐隐有紫云升腾其上,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大吉之兆,保守估计这栋楼最起码还能再撑十年。
这是有大功德的人留下的庇佑。方晏初心中暗叹:怪不得崇阳一中升学率高呢,恐怕是建学校的人有几世的大功德,后世的人不过是托了一点福气罢了。
这学校他也有所耳闻,经常因为出一两个省状元什么的上报纸,据说在职的老师也十分敬业和善。方晏初别的事没看出来,这儿的老师都不错是看出来了,尤其是在这栋老楼办公的这几位教务处老师,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功德之地感化了,一个个身上都有一层薄薄的功德金光。
只不过,与功德金光相对的就是他们面前的一群人,身上隐隐缠绕着一缕黑气。有几个人席地而坐,脸上笼罩着一片阴云,看起来都没睡好的样子,其中一个领头的女人脸色憔悴几乎是哭着对几个教导处的老师说话:“我们家孩子来上学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回家就……”
说着,她抑制不住地瘫倒在地哭了起来,她的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哭泣的声音如同嘲哳的乌鸦,听得人心烦意乱的。正是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校园里空空荡荡的一个学生都没有,这女人的哭声盘旋直上一直萦绕在校园上空。
“您别哭了,哭坏了身体怎么办?您先起来。”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搀扶着她的年轻人,年轻人一边努力地把她从地上拔起来,一边对着教务处的几个老师无奈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老师们,我阿姨她是太伤心了。”
这场热闹对季千山实在没什么吸引力,他讨厌那栋楼里时不时飘出来的瑞气,对那家人身上的煞气倒是接受良好,不过这种低沉情绪后天产生的煞气对他来说就跟白开水一样,能喝但是总也咂摸不出味儿来,没啥意思。
方晏初倒是挺感兴趣的,不过跟哭泣的那些人没什么关系,他倒是看着正在搀扶女人的那个年轻人有点眼熟,在记忆里翻来翻去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是那个让他抛弃了小二八换成劳斯莱斯的小子吗?!
“叫什么来着?”
跟着他的脚步停下来的季千山往那边瞥了一眼,也认出了那个人:“是张晨。”
他对张晨没什么兴趣,但挡不住张晨自来熟啊。张晨又会说话又善于看人脸色,在学校里可是一等一的大名人,不少老师都跟他关系不错,对付几个高一的小孩还不是手到擒来?也就三四天,张晨就把季千山他们班的所有人都打通了,是个人都管他叫张晨哥。
“认识?”
季千山撇撇嘴,想起张晨偷偷摸摸向他打听自己的“叔叔”的事儿,答道:“一般。”
师徒二人正在围观,旁边跟着的郑东建已经走了上去。只见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捋了捋胡须,迈着方步走上前去,先清了清嗓子:“额咳咳!”
霎时间教务处的老师们和张晨扶着的女人都转了转头,把目光投向郑东建。郑东建这时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老夫乃是国家道门组织的客座长老,我看你眉心有黑气,恐怕亲近之人有性命之忧哇,老夫……哎,哎?别推啊……”
“哪儿来的老头?”学校的保安拉扯着郑东建的胳膊把他往外拉去,一边指着他的鼻子教育他,“我告诉你啊,学校内部禁止封建迷信活动!”
作者有话要说:
郑长老:我为国家捉过妖!我为组织除过鬼!让我见校长!
保安:出去吧你!
第十章
(十)
“我老早就看这个老头子不太顺眼了,整天在咱们学校门口晃悠来晃悠去,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呢。”不一会儿,保安挎着警棍回来了,站在几个教务处老师的身边整肃了一下仪容仪表,“可算是让我把他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