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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肆能感觉到,穆清很快就能恢复了。
可能是前几天他们去看日出的时候,司机开车路过了他和陆怀瑾住过的别墅,当天穆清就做了噩梦。
他本来是睡在山顶的帐篷里的,身上盖着毯子,身后也有唐肆抱着他,睡得很舒服,但是毫无预兆地他就发起抖来,在唐肆怀里缩得很小。
唐肆不需要那么多睡眠,他只是抱着穆清,什么事情都不做,出神地看着外面的繁星。
所以他能立刻发现穆清的异状,看见这个人惊惧地睁开眼睛,闪电般回头看他。
在看清唐肆的五官的时候,穆清瞬间放松下来,轻声问他:“……陆怀瑾是谁啊?”
唐肆沉默了几秒,才对他问:“怎么了?”
穆清在毯子下面抓唐肆的手,又在他胸前趴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分清梦境和现实。
“我梦见这个人了。”穆清转过身,侧坐在唐肆身前,“在一个地下室,灯光很暗,他把我裤子扒掉,我就被他强奸了,他还扇我耳光。”
穆清声音轻轻的,紧紧抱着唐肆的手,惊疑不定地问:“这属于春梦么?是这么久我都没被你操,所以我做春梦了么?”
唐肆会做很多事情,但他仍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还打我屁股。”穆清像告状一样,低声向唐肆说,“可疼了……干嘛打我啊,我又没惹他。”
唐肆摸了摸穆清的头发,穆清就在他掌心蹭了蹭,继续在他耳边碎碎念说,“我还记得,我在梦里一直想让你救我,我不想跟他睡觉,我又不喜欢他。”
穆清说着说着,突然控诉起唐肆,“但你都没来,天天跟我说那么多甜言蜜语,这么重要的时候,你都不来救我,我不要理你了!你对我不好!”
唐肆很长时间都没再说话,只有喉结滑动一下,过了很久才对穆清说,“对不起。”
穆清气呼呼地看着他,半晌又撇过脸,不跟唐肆说话。
“对不起。”唐肆握着穆清的手,再一次对他说,“是我的错。”
穆清哼了一声,把头转回去一点点,偷偷去看唐肆。就那一眼,他就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唐肆比他还要难过。
明明呼吸频率没有改变,也不像他一样,不开心眼圈就会红,眼窝子很浅。
唐肆还是那个表情,垂着眼睛看穆清,但穆清就觉得,这个人很难过。
明明想摸摸穆清的手,却没有动作。
穆清立刻觉得自己这通脾气发的很没有道理。
梦都是假的,他却在责怪真实的唐肆,特别不善良。
唐肆是真的很喜欢他吧,才会对他的梦感同身受。
所以他怎么能那么对待唐肆呢?
穆清想到这里,就窝回了唐肆怀里,大方地跟他说,“算啦,这次不跟你计较了,下次你要来救我知道么?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唐肆手摸在穆清颈上,对他笑起来。
“太阳出来了。”Alpha的声音响在穆清耳边,穆清下意识抬起头,便看见橙色的光一寸寸破开夜空,照亮远方的山群。
这个月份的山顶已经很凉了,只有身后的人热乎乎的,穆清就靠唐肆更近,安静看着等候已久的日出。
他注意力很快分散,兴致勃勃地看那束弥散的光,而唐肆在看他。
穆清睫毛颤了颤,在日出旁边,回头吻唐肆。
——他做完那个梦,好像脑内的开关就被人按下了。
穆清的噩梦越来越频繁,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无数次惊疑不定地看着唐肆。
奇奇怪怪的话说得越来越少。
开始还会跟唐肆确认梦境的内容,后来就一声不吭地只往他怀里窝。
唐肆后来不知道穆清每天能想起来多少,他也没问过。
很快的,穆清和唐肆坐在一起吃饭,也不再对他撒娇要这个要那个了,只是把眼前的东西乖乖吃完,像以前一样在出门前给唐肆刮胡子,刮破了就给他贴创可贴。
——医生说,穆清完全把事情想起来可能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穆清从诊床上坐起身。
唐肆替他把因为抹耦合剂而半褪的袜子穿好。
“我自己穿鞋吧。”袜子套好之后,穆清就把自己的脚收回来,轻声对唐肆说道。
“好。”唐肆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站起身,主动离开他身边。
他替穆清拉开帘子,穆清对他点头,很礼貌地说谢谢。
唐肆了然点头。
Alpha穿西装很多,现在穿常服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日常感。帽衫把他显小了一点,头发也没有用发蜡固定,而是在脑后扎了一个揪,侧脸仍然线条锐利。
穆清侧过头看他。
“晚上想吃什么?”察觉到穆清的目光,唐肆神色如常地问他。
“吃之前那家西餐吧,牛排挺好吃的。”穆清走下楼梯,轻声对他说。
唐肆点头。
', ' ')('这么短的一点时间,唐肆真的就给穆清买了很多很多衣服,虽然那家餐厅没有dresscode,但穆清还是选了好一阵。
那家店仍然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
有漂亮的女生坐着拉曲调悠扬的小提琴,唐肆像上一次一样,替穆清切好牛排。
——这家店他们这段时间都没来过。
穆清提出来这里吃饭,只能说明他已经恢复。
“谢谢。”穆清欣然接过牛排。
唐肆拿起醒酒器,替穆清倒红酒。
“现在该说什么?”对面唐肆的声音藏在小提琴音之下,穆清抬起头。
“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穆清想了一会儿,跟唐肆碰杯。
这句话一出口,好像有什么事情尘埃落定。
穆清再抬起眼睛看向唐肆的样子,看起来放松却有明显的疏离。
穆清听见Alpha说,“为你开心。”
“好像从重逢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在你面前丢脸。”穆清坐姿端正,咬了一口牛肉,咽下去才对唐肆说,“让你看笑话了。”
“哪的话。”唐肆轻描淡写地说。
穆清看着他,忽然想起来在山顶做过的那个噩梦,当时他问唐肆,你为什么没来救我,唐肆没说话。
现在耳边是一首穆清很喜欢的小提琴曲,眼前人也换了一套穆清喜欢看的米色西装,露出他很喜欢的笑。
所以他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再把那个问题重复一遍,不知道唐肆现在会不会回答他。
但穆清还是没问出来。
他最近胃口心情都不错,每样菜都吃了一点。
“一直没看手机,陆怀瑾怎么样了?”穆清再开口是另外一个问题,“那个房子到处都有摄像头,他看见你带走我,肯定会发疯。”
“我认为他现在自顾不暇。”唐肆说:“那你呢,我看你工作室前几天发了说明,已经递交材料准备起诉离婚。”
穆清听见“自顾不暇”的时候挑了一下眉。
——他这些天住在唐肆家里的时候,唐肆跟人说什么都不会背着穆清,当然也可能是穆清黏他太紧。
陆怀瑾是家里的医药公司出了事,好像是药监局查出来他们临床试验数据作假,还涉嫌贿赂医院高层。
穆清对陆怀瑾母亲的公司了解不多,只是她是主做代理,近几年才开始做研发,投了几个亿进去,成立研发部门,还在国外买了半成品。
但是是孤儿药。
一旦数据有问题,无法上市,则面临巨大的资金空缺,无法让投资商达成预期收益也会造成的高昂赔偿金。
相比较而言,出轨传闻都不痛不痒了。
陆怀瑾最近几乎天天被挂在热搜上。
就像连锁反应一样,一件事情爆出来,又牵出另外一件,分开来看每一件都有办法解决,但是都堆在一个人头上,陆怀瑾现在的状态大概不能被简简单单的焦头烂额概括。
之前的十年恍然若梦。
只有那些药打进他血管里的痛感新鲜如昨。
虽然穆清已经提前做好准备,让唐肆过来找他。就算唐肆不来,aviva、公司的人也会来救他,他不太可能沦为陆怀瑾完全的“私人物品”。
但无论那些事情是不是有唐肆做幕后推手,穆清都想很开心地笑起来。
“他活该。”穆清轻轻说,“看来我的官司不用打就能赢,那他会去坐牢么?”
“应该还不够吧。”唐肆看着穆清,身体靠在椅背上,“法人不是他。”
“既然如此……”穆清弯起唇角,“再陪我喝一杯吧——就祝他失去自由,最好比十年更久。”
都说恨因爱而生。
但穆清前不久才意识到,他曾经很努力地让自己爱上陆怀瑾,却没有成功,只是长久地对自己说谎。
现在更只是单纯地恨那个折磨了他那么多年的人。
红酒的后劲很大,穆清很快就喝了大半杯,他晕晕的,眼尾晕着一点红。
他看着唐肆,竟然露出了一点罕见的狡黠,“——唐肆,你猜我的愿望会被实现么?”
唐肆将这句语意有所指的话接过,“我认为可以提前对你说恭喜。”
外面的风很凉了。
穆清出门的时候系好风衣扣子。唐肆落后半步走在他身后,像个忠诚的骑士。
“回哪里?”坐在车上的时候,唐肆问道。
穆清侧头看看他,“公司那有个平层,辛苦送我去那边吧。”
唐肆很快将车开往穆清指定的地方。
“今天就不请你上去坐了。”穆清说,“有机会请你吃饭。”
唐肆像最一开始一样,礼貌地伸出手,做出“请”的手势。
穆清没有跟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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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层时常有人会来打理,家里没多少灰尘。
穆清回家之后没第一时间打开灯,而
', ' ')('是走去阳台上,沉默地看着那辆车离开。
它已经开走很长时间,穆清却还是站在那里,看着下面的路灯出神。
——其实他好几天前就已经恢复了。
只不过还像之前一样,期待唐肆给他做的早餐,在唐肆上班前给他系领带。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也可能是觉得已经足够熟练,只是把维持一段时间的习惯延续下去而已。
所以唐肆每天给他早安吻的时候,穆清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甚至还会想,今天的香水也很好闻。
“……坏东西,天天亲傻子。”穆清垂下眼帘,很小声地骂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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