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着口,焦急的同他说些什么,他一个字儿也听不清,随后手腕便传来一股大力,将他从刀网之中拽了出来。
她拉着他玩命的奔跑,他什么也听不见。
这是第一次,有人……
他看着姑娘的侧脸,用力记住她的眉眼。
随后,他凝出一把匕首,用力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一瞬间飞溅。
·
一座小巧的别院孤寂的伫立在一片黑暗中。
屋顶和院落的四角被黑暗侵蚀,剥落了灰白的墙皮,那黑暗还在逐渐向里吞噬,吞掉这座小院子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院落内十分简单,一棵枯树挂着一盏破旧的煤油灯,一张石桌下是一只石椅,地上洒满了白色的宣纸。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连一株花草都没有,就像是主人心里清清楚楚,这些花草绝无开花之日一般。
一个白衣少年四肢摊开的躺在枯树下,他喉咙处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涌出来,在他身后汇聚成洼。
他双眸紧闭的躺在血泊中,像是死了很久。
这里空无一人,黑暗孤寂,他躺了多久,是死是活,无人能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就在煤油灯将将熄灭之时,少年茫然的睁开了眼。
他紧抿着唇,抬手捂住喉咙,随后一言不发的坐起身,在原地缓了许久,才挣扎的爬起来。
他白色的衣服被血液染透,湿漉漉的,他站在枯树下,拨了拨煤油灯的灯芯。
那微弱的唯一的光亮这才重新稳定起来。
他在石桌前坐下,松开捂住喉咙的指尖,手掌之上全是血。
他低着头,长而浓密的睫毛盖着漆黑的眼,片刻之后,指尖上凝出一把血红的毛笔,而石桌上则铺开了一张白色的宣纸。
他开始沉默认真的在那张宣纸上勾画。
红色的墨汁一笔一划的落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个女孩儿温柔的眉眼。
随着女孩儿画像的成型,他身上的血液便一点一滴的消散,像是都汇聚到了那红色的笔尖之上,融进了女孩儿的骨血之中。
他画了一张又一张,直到整个院子里都铺满了那女孩儿回眸的画像,直到他的衣衫重新变回白色才停下。
然后他扔掉毛笔,坐在冰凉的石砖上,随手捡起一张女孩儿的画像,看的格外认真。
这女孩儿是突然有一天闯进他梦中的。
他在这深渊之下待了不知多少年,数不清的时光都孤身一人,起先他也出去过,可一踏进黑雾中,那些埋葬的十年便将他淹没。
他无法走出一步,便退回此处。
这是他的天然牢笼,这是他葬身的孤岛。
他日日在这里眺望黑色的远方,不知这痛苦有无终途。
直到有一天,他在黑雾中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女孩儿,什么预兆都没有,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
很熟悉,又很遥远。
他想,应是在这里待的过久出现了幻觉。
可那女孩儿在黑雾中冲他招手,笑着道:“我保护你。”
他是不信的。
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到院子口,忍不住朝她伸出手。
那一次,他差点没能活下来。
他陷入了真实梦魇,跟着那女孩儿跑了很远,最后的结果及其惨烈,他心神溃散,差一点就死在了真实梦魇中。
那天,他苏醒后躺在冰凉的院子中,鲜血染红了石砖。
他看着头顶黑暗虚无的天空,抬手遮住了眼睛。
果然是一场梦……
这世间哪会有这样的人……
明知是一场梦,明知是虚无,可他竟还是上了瘾。
待他重复恢复行动力之后,他便跨入黑雾中,再次进入真实梦魇。
那女孩儿朝他伸出手。
他便伸手握住,认真的看着她的脸,想要铭记在心。
因为在这之后,事情的发展便会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他无法承受,再经历一次必定崩溃,陷入死境,于是他便在最后一刻凝出匕首,割断自己的喉咙。
濒死状态精神力溃散,真实梦魇坍塌,他就能重新回到院子。
无法动弹的昏迷几天,再从自己的血液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