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距两人目的地只有几天旅程的星球,是个未经开发的原始区域。特殊的极昼夜交替的环境,单一的地形与气候条件,以及匮乏的自然资源都足以让这里不受关注,何况这儿还生存着一些庞大的、足以踏平一切的原始居民。
浑身纯白不带半点杂质的雪龙,外形类似蓝星古代的食草恐龙,但比恐龙看上去温驯许多,且充满灵气,据说拥有人类5岁左右小孩的智商,在某些星球的儿童绘本里经常扮演好朋友的角色。
另外,这种性情温和的群居生物还具备奇妙的音乐天赋,能唱出悠扬且有节拍的旋律。关于这一点,有人曾散播过“听到雪龙合唱就能实现心愿”的传言,至今未能得到验证。
祁和自然是不信这个的,正巧陆景明也没兴趣求证——比起跑到雪龙族群跟前求首实现愿望的歌,他更倾向于远离那些庞然大物,以免被无意的一尾巴击中飞船丢掉小命——所以在选择降落地点的时候,他们没有过多犹豫就挑了极夜半球。
极夜环境理论上是不可能遇到雪龙的,因为这些大家伙们的食物只生长在白天,光照不足便会迅速萎败,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永远跟随白昼迁徙,这也是别称“追光者”的由来。
……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未来号还没完全降落,两人就循着一阵绝望的尖啸,发现了那团格外显眼的白色,以及旁边几盏相形见绌的大灯,和扯着看不清的绳索,意图把它困在坑洞里的两个影子。
是盗猎。
陆景明与祁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得出判断。
雪龙没有任何所谓食用或药用价值,是真正与世无争,既不给予也不索取的物种,但这世上仍有那么一批人,坚信它们的牙齿和骨骼能为自己带来尊贵的美感。
连接欲望和利益的是一座血泪斑斑但永不腐朽的桥梁。雪龙寿命极长,自然衰老死去的尸骸不够用,活着的它们也就成了少数盗猎人的目标——虽说成功几率极小,但万一像现在这样走运了呢。
来不及考虑太多,在确定对方只有两个人之后,祁和操作未来号一个俯冲,精准地撞毁了一排灯光后急刹,随即打开舱门,随手拿起门边的简易防火设备,利落地击晕因视野受限不敢轻举妄动的其中一人,并毫无停顿地搜出他身上的武器控制住了另外一人。
此前一直挣扎呼救的受害雪龙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陆景明拔掉地上连着绳索的桩子让它重获自由,然后走到不断认错求饶的盗猎者身边,粗鲁地拿绳子堵住他的发声器官,随即扒下自己的翻译器拍到他身上……开始恐吓他。
“现在你没法说话,就跟那边的雪龙没什么两样。”桃子味alpha摆出恶人嘴脸,眉眼在背光阴影下显得阴森可怖,他蹲在盗猎者面前,盯着他压低嗓门说,“不过,你的利用率可比它高多了。”
小个子外星人登时吓得不敢动了。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陆景明充分利用了从前看惊悚片得来的经验,语气危险地讲述器官的取用和买卖,内心好笑的祁和十分配合地移动手中的武器,挨个指向他正在说的部分,把气氛烘托得更加邪恶。
十几分钟后,听到自己不仅被拆卖,肉质还被觊觎的盗猎者如愿以偿地晕厥了。
“……喂?喂!”正说到兴头上的陆景明拍拍他,满脸扫兴地站起来,“拿着武器时高高在上,轮到自己了比谁都怂。”
可不是常态么。
祁和一言不发地擦净武器上的指纹塞回盗猎者身上,然后示意陆景明一起把这两人绑结实扔进他们那艘飞船,随后写上犯罪情况,设置了飞往星际法院的自动驾驶。
按理说这次见义勇为到这里就告一段落,接下来最多只需陪这只雪龙追上自己的族群就好,雪龙可能受伤了,但它们一族恢复能力极强,理应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然而,当两人转身走向雪龙检查情况时,却惊讶地发现,这只恢复平静的大块头之所以伏在原地不动,不是因为脚伤有多严重,而是因为想保护自己的大肚子。
——这是一只即将面临生产的母龙。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掉队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傻了。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谁能想到从“自由的旅行者”到“大型孕妈看护”的身份转换,只需短短一个小时。
“……它应该自己会生,但是肯定没法赶路。”祁和揉着胀痛的额角,大脑快速运转,“我们先想办法解决食物的问题。”
伸长脖子凑到灯光前的雪龙闻言缓缓歪头,似乎明白面前两人不会抛弃自己似的,眨了眨拥有金色竖瞳的大眼睛。
看来智商真的不低。陆景明分心惊讶了一秒,别无选择的点点头。
照顾雪龙准妈妈是件简单又麻烦的事情,简单的点在于它性格温和善解人意,伤势恢复得很快,能在两个人类外出时保护好自己和他们的营地,麻烦则在于……
它饭量实在太大了!
“本以为跑一次能屯两天的清闲,没想到跑三次都不够它一天的量。”被清空家具,塞得满满当当的未来号中,陆景明靠着那些软绵绵的白草打了个哈欠,“话说这东西跟棉花糖似的,我们真的不能吃吗?”
“白草是至今成分为谜的植物。”正操作降落的祁和委婉地回答,“曾有科学家打算带一些回去作详细检测,结果刚离开这颗星球,它们就萎缩成了一把无机质的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