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无奈的看着“水喉”已将优势消耗殆尽的时候,不期却激起了埃德蒙的一腔热血来。原来,自小身体就不争气的“学者”却一直都怀揣着一个强烈的英雄情结,那些印在书本上的硬汉形象在他心里打上了深刻的烙印,一路支持着他成为了中情局里的为数不多的实力派高管,所以,眼前的情景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生生打在他的脸上,埃德蒙一直躁动着的血被点燃了,他决定要在这片南中国海上扮一回船上的牛仔,演一次操着水炮的枪手。
就见他白眼球往上翻翻着,嘴角往下撇撇着,腮帮子往外努努着,脖颈子往后梗梗着,溜肩膀往起架楞着,鸡胸脯使劲鼓鼓着,一声不响的出了船舱。这一回,他的脚步不再慌张,神情也不再紧张,甚至都不东张西望,只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打好了主张,所以一出舱门就径直往船尾走去,他边走边想:船头的水炮一但失效,接下来,船尾就成了较量的主战场,好在我还留了一手,这只“水喉”口径小压力足,正好用来对付近距离的小目标,如果你胆敢到我老虎嘴边上来拔毛,就让我跟你见分晓!
原来,埃德蒙担心的正是“无瑕号”上拖曳着的线列阵式的声呐系统,探测094的动静以及勘察核潜的航道全指着这个,少了这两根触角,这艘闻名遐迩的“海上吸尘器”就是个大号的无头苍蝇,出了恶心人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用处。因此,拖在船尾上的那两个线缆就成了这艘谍船的致命弱点,它就好像维持着早产儿生命的人造脐带一样,哪怕是出了产房进了暖箱之后都得带着,否则,埃德蒙的生命无望。
为此,埃德蒙才在船尾的正中央增设了一部高压水枪,专门用来保护自己的“脐带”不受损伤。“学者”闷声不响的朝着船尾走去,心里面现象着小艇中枪后的惨状,他一时忘记了自己脆弱的心脏,苦逼模样的脸上竟然现出了少有的笑容来。
呼啸的海风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嘶鸣的引擎响得更是震耳欲聋,手中的小艇跌宕得好似断线风筝,疯狂的水柱砸得就像是泰山压顶,迫近的船影凶恶得真似海怪妖精,前面的征程艰险得如同降魔屠龙,但是,无畏的勇士义无反顾的前行,必胜的信念早已在心中牢牢锁定,他发誓要:荡涤这片碧海,澄清这片天空,保定这片疆土,还祖宗一个公平。
近乎赤裸的陈墨尽量压低身体,以便减少疾风的阻力,快速灵活的摩托艇被他牢牢的踩在脚下,竟使得如同风火轮一般随心所欲,死皮赖脸纠缠不休的水喉渐渐失去了耐力,阳痿似的水柱灰溜溜的缩了回去。刚刚,由千条渔船摆出的大阵如强弓硬弩般的形成了坚强的后盾,现在,单骑突进的小艇好似流星疾矢一样冲锋陷阵,如今,已经成功的闯过了第一关。
迎着谍船直冲过来的小艇一头冲进了水喉的死角,随即便摆脱了水柱的威胁,面对着黑洞洞的双体穿浪口,陈墨轻揽了一下艇首,立时,小艇一个小角度变线,轻松的贴近了谍船的左舷,不料,冲击产生的水波碰到了大船,迅速回涌过来的水流形成了翻卷着的海浪,一下子将小艇推离了船边。
船小艇飘的快艇经受不住如此大力的冲击,艇身猛的朝着一侧翻去,堪堪就要倾覆。陈墨一见连忙双臂一用力拉动艇首,脚下跟着一使劲轰起油门,借着这股海浪的推动,小艇顺势猛一加力,就见艇首一翘艇尾一收,小艇猛的腾空像只海燕一跃而起,飞行中陈墨调整姿态重新摆正了船体,而后按下艇首轻盈的落地,接着一声嘶鸣便蹿了出去。原来,意在船尾那两根拖曳着声呐的钢缆,陈墨借力打力的驾着小艇,巧妙的迂回到了谍船的船尾,在他的身后划出了一个形似灯泡状的航迹。
远远的,陈墨就瞄见了那两根黑色的钢缆,它们从船尾的绞线盘上伸出,斜斜的拖在海面上,在距离船尾十几米的地方没入海中。陈墨单眼一吊线,轻提艇首慢转舵轮,便将小艇的航线锁定在了钢缆入水的地方,他要用小艇腹底的水刃生生将那两根钢缆切断,他想:别管你拖着的这套声呐有多么值钱,既然闯进了我的地盘,今天“明箭”我看上了,你就得留下来做个纪念。不然,老祖宗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心中想罢,陈墨头一低身一伏纵开了小艇,驾起了一溜烟尘飘过海面,水花翻起的航迹直直的延伸过去,势不可挡的切向了那对钢缆。一时间,波涛不涌海风不起,海面上一片沉寂,远处千帆瞩目,近处百人肃立,有幸无幸的见证着这样一个时刻,有意无意的印证着这样一个真理:中华大地的百年屈辱皆是因海而起,百年抗争百年不屈,复兴的火种传承到了这一代人的手里,收复海洋失地保卫海疆权益,一个在海上跌倒的民族就要在海上崛起。
陈墨拧紧的眉头锁定了一个点,正是钢缆的入海点;圆睁的怒目瞄准了一条线,正是钢缆的垂直线;有力的双臂把定了一个角度,正是艇腹水刃的刃口。现在,越靠近点与线的交汇处,小艇的引擎嘶鸣就叫得越尖,艇尾掀起的水花也冲得越艳,艇腹亮出的水刃也就显得越炫,堪堪就在距离切入点仅有数米之外了。陈墨屏住呼吸猛催引擎,锋利的水刃斜斜竖起朝着钢缆直直的压了过去。
嗡!突然,一道水线从船尾上激射而来,几乎毫不带抛的直射在了小艇的艇首,受到这股外力的突然打击,小艇猛一侧歪艇首立时偏离了方向,水刃偏过了钢缆出水的部分,直直的从水上划了过去。该死!陈墨怒骂了一句,低头闪过强劲的水流,劲风扫过时竟有鞭笞一般的感觉。陈墨不由得心里一惊,暗叫一声:不好!随即催动小艇做出了之字型规避。
陈墨知道,这种小口径的“水喉”射程虽短但强度却很高,如果被它射个正着,艇中艇翻人中人昏,就如同被打了闷棍一般。通常大船上是很少配备这种近距离的高强度“水喉”的,一来是因为船大力不亏,所以无需惧怕碰撞。二来是害怕这种“水喉”将人击昏,很可能会卷入大船的尾流而被螺旋桨肢解。既然是非武力的对抗就是不想闹出人命,可一旦伤了人的话,还不如直接动用武器。
所以,一冲出“水喉”的射程,陈墨便将小艇圈回,他闪目往谍船尾部望去,就见一人西服领带文质彬彬,一副眼镜遮住了得意的眼神,但他嘴角上的讪笑却看得真真的,陈墨不由得怒道:穿着西装的挥拳带着眼镜打人,不是衣冠禽兽就是卑鄙小人,掌着一只小小的水枪就想横行中国的海疆,爷今天告诉你什么是妄想!
此刻,陈墨虽然不惧,但他心里其实焦急,正是因为有了这管水枪,他极有可能葬身这片海洋,原来,一艘阿利伯克级宙斯盾驱逐舰已经出现在了这附近的海域,它表明了暗地里一定还有一艘攻击型核潜艇也在这周边潜藏,严峻的形势留给陈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晚一时切断钢缆就多一分危险,一旦对方的宙斯盾舰进入攻击范围,那么,就不是渔船对谍船了,很有可能引发一场海战啊!所以,只有一击中的才能有效的解决问题,而这就要求他必须冒着“中枪”的危险。
嗨!管你打中打不中,那两根钢缆我是切定了。陈墨把牙一咬心一横,抬手拍下了小艇的引擎控,马达一下子冲上最高转速,随即就被预设程序自动锁定。再看陈墨拉艇首压艇尾,一路疾行一路摆正了航向,直直的朝着钢缆的入水点冲了过去。
艇冲人勇,眨眼的功夫小艇已经冲到了距离钢缆大约八九米处,抱紧了水枪的埃德蒙仍旧蓄势不发,他需要在小艇临近的那一刻才会突发水炮,到那时,小艇再想调整方向也就来不及了,中跑的小艇不是翻船就是覆倾,没有别的途径。看着昂然赴死的小艇,“学者”晦涩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终于,埃德蒙在小艇距离钢缆还有五米远的时候发炮了,强劲的水柱几乎是呈直线激射而出的,那劲头甚至可以把玻璃钢的艇身击出裂痕来。埃德蒙专注的瞪大眼睛跟着水柱移动,他激动得几乎忘记了呼吸,甚至叫停了心脏的跳动、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可是一生之中最值得记住的时刻啊!嘿嘿!看我怎么把你打成一块肉饼。然而,他终究没能了却自己的平生夙愿,却因为性子太急,不期印证了这样一句:早死早超生。
就在埃德蒙发炮的同时,已经接近钢缆的小艇突然艇首一扬,跟着驾艇的那个人猛的往起一跃,借着小艇的推力恍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就见那人在空中豁然张开了双臂,像只大鸟一样迎着劲射而来的水柱扑了过去。这一幕让埃德蒙看得震惊不已,他伸出去的舌头只管那么耷拉着,竟然忘了收回去。
水柱与那个人迎头撞在了一起,就见那个人像只布口袋一样被远远的抛了出去,而后重重的落入海里。再看这道受阻的水柱,因为卸去了冲力而变成四溅的水花,乱乱纷纷的落了下去,海水晶莹鲜血淋漓,星星点点的挂在了小艇的尾翼,就像是英雄刻在界碑上的手记。
此刻,那条疾风一般冲过去的小艇,艇首微微扬起,像势沉威猛的刀头,艇尾略略低垂,如攥稳压把的护手,再看切着水面划过的艇腹,星星闪动着的,正是锋利无比的刀口。咔嚓!嘣嘣!两根钢缆被齐齐切断,双双落入海里,价值连城的线列阵声呐系统,沉沉的落入中国南海的海底。不久之后,它就会被渔船捞起。
“学者”瘫坐在船尾,眼中的神彩已经随着那两根钢缆一道沉入了海底,他的怀里还紧抱着那只高压“水喉”,可他却怎么也咽不下这最后一口气,直到海面上扬起了一阵飓风,他的魂灵才算卸下负重,恋恋不舍的往西去了。
哗!风起处,远处的海面上千船竟发,浩浩荡荡的压了过来,大胡子船长从他的“滑板椅”欠起了屁股,诧异的看着对面的情景,失声叫道:
“偏转九十度,最大马力,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