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忍住火燎一般的干咳,闷头推算了一下,他从爆炸声中得出的结论是:打出这一波迫击炮的绝不下两个班,如果再给他们二次开火机会的话,那么他和他的小队都将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哦,这班猴子还真凶蛮,难怪他们能在七十年代那场战争中坚持那么久,性子急了还真熬不过这帮龟孙。可眼下是等不起的,拼火力注定是要吃亏的,不如,就给他来个力破千均摧枯拉朽吧!
面对着严峻的形势,高远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他想:唯有一鼓作气猛攻过去,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这样才能破解对方火力的优势,于不利之中争取主动以保万一!主意拿定便不再忧郁,于是,他不等烟气散尽,便挺起胸膛一跃而起,高举起手臂用力一挥,高声喊道:“冲啊!”跟着,他把枪口一挺带头冲了出去。
尖刀组的四人一见“补天”启动,不由得血往上涌眼珠发红,他们几乎同时拔掉了手里那枚集束榴弹的保险栓,跟着一松手崩簧弹起发出了悦耳的声音,波儿!颤声儿悠扬余音儿绵延,好像音乐会开演之前吉他手校音调弦一样。随着引信点燃,这四人齐刷刷的一扬手,四枚流弹破空而起发出了一个啸声,嗖!本着越军的阵地飞了过去。
轰!轰!轰…
集束榴弹蹦着跳着往纵深里落去,接连的发出了一连串的爆炸声,杀伤面一路的扩大,直至覆盖了大半个防御区域。随着集束榴弹的爆炸结束,越军阵地就像是被一阵急速射的火炮打击过了一样,惨叫和哀鸣声接连传来,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立时,枪声哑了一半,一时难以形成有效的防御。
尖刀组的四人不等炸尘落地,随即便冲上了礁石的顶部,他们手里的短突不停的喷吐着火舌,残留的越军一个一个的被他们准确击中,尸体接二连三的从礁石后面滚落出来,很快,一小片阵地就被他们像剔牙缝一样的清理干净了,一小块落脚之地就这样被尖刀组掌握在了手里。
随即,他们迅速选择好了各自的防守位置,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手边摆放了缴获来的步枪和弹药,以便给反扑的敌人更猛烈的痛击。因为大部分的礁盘还在敌人的手里,加之敌人掌握着攻坚的重火力,因此,尖刀组接下来的任务将更加的艰巨,因此,他们做好了死守这块阵地的准备,他们知道,只有先稳住了阵脚,才有可能夺取最后的胜利。
与此同时,蛙人小队也对正面之敌发起了凶猛的攻击,在高远的带领下,各个队员都像出笼的猛虎一样,枪声不停猛扑不止,眨眼之间就将守敌逼退了十几米。借助尖刀组的侧翼助力,高远趁势从越军的阵线上生生挤出一小块凹地来,接着凭借着起伏的礁石迅速构筑好了防线,左右与侧翼上的尖刀组连成了一线,他们彼此呼应暂时可以抵挡一气了。于是,高远下令停下了进攻的脚步,在交错的阵地间稳住了阵角。
就在这时,一阵嘶嘶作响的啸音当空传来,紧接着,第二波炮弹黑压压的砸了下来,炸点落在蛙人小队刚刚藏身的地方,灼热的气浪扬起了成片的石沙,几乎飞溅到了高远的脚下。高远不由得心惊,他暗叫道:好悬呐!如果自己晚一步下达命令,只怕是…
噗噗!两粒子弹猛然打在高远一侧的礁石上,金石相碰爆出了点点火花,高远的思路被拉回了眼前。他想:是啊!看敌人的抵抗还很顽强啊!如果不能保证持续进攻的速度,恐怕就会给他们的炮弹追上,可要是楞冲硬闯,势必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哦,我可不能让弟兄们无谓的流血啊!可是,如果继续僵持下去的话,那就意味着…
砰砰!哒哒哒!轰…
就在高远左右为难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密集的枪声突然从敌人的后方传来,紧接着便是更为猛烈的爆炸声。面前阵地上还在拼命抵抗的敌人猛然一阵大乱,各个都像是给蜂蜇了屁股一样,纷纷从掩蔽处逃了出来,而后便四散奔逃起来,刚刚还有组织的抵抗,一眨眼的功夫便轰然瓦解了。
高远诧异的举起了望远镜,朝着枪响的方向望去,就见原本属于迫击炮阵地的地方,此刻已经是一片火光,七八具炮架横七竖八的翻到在地上,炮弹接二连三的炸响,爆起的沙尘已经把那一侧的天光遮挡住了,高远连忙调整焦距,但他也只能看见那些白帽蓝带的水兵们在四散奔逃,混乱的景象着实令高远意外。
哦,干掉了敌人的炮阵地,这一下干得漂亮啊!高远兴奋的念叨着,他在奔逃的水兵身后搜寻着,一个隐隐的推测支持着他,嗯!一定是他,呵呵!“死结”韩松以及他的小队。哈!这家伙到会找窍门儿呀!这么犟的一个人,他怎么就赶上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呢?哦,找找看,这家伙,他在哪儿呢?
扑!韩松把一股咸腥的海水吐了出来,然后,他大张开嘴急促的喘息起来,灌进嘴里的海水反复的冲洗着他的肺,就像浸湿了的毛巾一样,拧干后被浸湿,再拧干再浸湿,而后才涌上了喉咙。
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有好一会儿,他都以为自己是浸泡在培养皿中的人体标本,从里到外都是刺鼻的药水味儿,他担心自己就快要被海水溶解掉了,因为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直到他被身体的负重坠得直往下沉,他这才挣扎着踩动水,从幻觉当中清醒过来。
礁盘上燃起的火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却让他敦厚的面孔显得棱角分明,他感觉到了肩胛上钻心的疼,那枚钢针的尾部还隐隐的闪烁着乌黑的光,那是小池狠命一刺留下的佐证,不过,这会儿他已经看不到自己的杰作了,这个被韩松拧断了脖子的家伙早已不知沉到了那块礁石的缝隙里了,或许哪条觅食的大鱼会发现他,但是不能确定的是,对于鱼来说,那时候已经变成一挂腐肉的他,还会不会好吃。
左肩胛上的痛楚牵连到了他的右臂,更大的疼痛来自那里。韩松在试图松开肘弯的时候咧了咧嘴,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他的肘弯在弯曲到四十五度的时候已经锁死,这样,夹在他腋下的竹野至死也没能挣脱开去。韩松回忆不起他是怎么从海底跃起的,也记不起他是如何跟竹野纠缠在一起的,因而也就更加记不起他是怎么将竹野牢牢锁死在自己的肘弯里的。“死结”不死,但他了结了“五叶草”的最后一叶。
韩松望着弹雨纷飞烈焰冲天的礁盘不无遗憾的想道:哦,那里是“补天”的战场,原本,也应有我一份的,呵呵!现在都便宜你啦!高远,自从陈墨走了以后,你是蛙人里最走运的一个呀!想到这里,他禁不住苦笑起来,是啊!建功心切的特战队员们无一不是求战心切,但在复杂的局势下,动用武力解决问题就变得愈加审慎,这难免不让虎贲三军惜战如金了。
松下了一根紧绷着的神经,韩松终于打开了紧锁着的肘弯,竹野的尸体往起浮了一下,阴魂不散的想要冒出头来似的,却被韩松一脚踹了下去,漂乎乎的没了影子,韩松暗自骂道:快滚,赶紧去找你那个衰鬼同伴吧!
“死结”忍着伤痛整了整身上的装备,然后,他挥起右手靠着单臂朝着礁盘游去,他要在接应的舰船赶到之前与自己的队友会合。此刻,硝烟渐渐散去,骄阳临空正当头顶,亮闪闪的礁盘和蓝汪汪的海水看起来有一点耀眼,但他还是在战火未息的礁盘顶上看见了一抹鲜红,那是一面五星红旗正在迎风招展。
“死结”心有不甘的想:这个高远,连升旗都不等我一下,见了面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