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久保安泰心中纳闷,这个人拿着台湾前“总统”的信来索要“撒旦的礼物”是要送给谁呢?在日本要动私刑吗?这可是要向帮会的大头目请示的呀!可是,看眼前这家伙的意思,是等不到那一刻了,万一这家伙用那肮脏的玩意儿惹出祸来,可是会给山口组添出许多麻烦的呀!不给?显得太生硬了吧!毕竟,那位前“总统”和当局实力人物是有些交情的,得罪了谁都会惹出麻烦来的。不如,先谈谈价钱吧!
大久保安泰放下那封信,又是哧溜一下来到了朱峰的面前,瞟了那地上的酒瓶一眼,问道:
“那东西可不便宜啊!你肯出多少?”
朱峰怀揣着宋坤昌提供的账户,自然是底气十足,就见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笔来,伸手抓起大久保的手腕,平摊开他的手掌,用笔在大久保的掌心上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那是宋坤昌的私人电话,有他的电话确认,那个存有陈阿鳖留给他的赃款的银行就能付款。
“我是代人办事,价钱,你找他谈。”
大久保撅起嘴来在掌心上吹了吹,然后,伸手又拿起了那只暗绿色的酒瓶,仰起脖子闷下了一大口。这一次他适应了一些,但还是给冲天的酒气呛着了,就见他使劲的憋住气,将火燎一般的热量压向小腹。
哦!过了大约十秒,大久保才将这一口酒气通过鼻腔放了出去,眼珠子里已经充满了血丝。他微微的合上了双眼,嘴上喃喃的说道:
“钱我可以找他谈,但必须是钱到账以后才能交货,这是规矩,你也不能例外。”
“那就晚了八春了,老大。如果不是因为事情紧急,我也不必上门求你,你知道,我们手上不缺好东西。”
朱峰毫不示弱,他想,我要的就是现货,既然价钱多少都已不是问题,你总得做些让步才行啊!不然怎么还能叫作是生意呢?
大久保安泰的心里在激烈的斗争着,无疑这是一桩值得做的买卖,“撒旦的礼物”对于想用的人来说那是无价之宝,而对于其他人而言还不如一支海洛因,留着它真的是一点价值也没有。大久保想,既然价格不是问题,那就十倍高价卖给他,至于钱嘛!给他一天的期限好啦!
想到这里,大久保安泰从裤脚的袜子筒里取出一只老旧的翻盖手机来,盯着自己手掌心里的电话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敲了进去。朱峰耐心的等待着,他把价格留给宋坤昌自己谈,也是一种心明眼亮的做法,免得事后遭人猜疑,好像自己从中落了什么好处似地。
朱峰现在的想法已经变得很实际,他想给自己的身后留下一些积蓄,虽然,自从他失势以后,老婆便带着孩子同他离了婚,但朱峰还是觉得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留下一些“干净钱”,不管是杀人所得还是卖力所获,都是生意赚得的钱,朱峰不打算再介入官场,宋坤昌是雇主,杀贺江是趟活儿,朱峰觉得这样的钱挣得心安理得。
大约是宋坤昌价钱出得爽快,大久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怕朱峰的肩头,又指了指面前的那瓶酒,竖起了拇指说道:
“生意成交,现在,喝酒。”
朱峰伸手按住了酒瓶,说道:
“且慢,既然价格已经谈妥,那么,应该是交货的时候了。”
大久保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说道:
“是,是该这样,先货后款,最晚二十四小时之内到账。”
大久保安泰说完,啪啪!重击了两掌,门外的保镖应声而入。他们肥硕的身躯把屋门堵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立时暗了下来。大久保并不多言,他指了指酒桌上的那封信,然后,挥了挥手。其中一个保镖上前拿起那信看了一眼,立即鞠躬行礼而去。大久保忽然疑惑的问道:
“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你知道,二十四小时并不算长。在货款到账之前,我的人会随时随地的跟着你。”
朱峰闻听,心生厌恶,于是,故意气道:
“我在美国人的军港里,你的人跟得进去吗?”
大久保执拗的点了点头,牵扯到钱的事,他还是很认真的。就听他说道:
“是的,我的人会守在军港的门口。”
一只跟行军水壶模样相仿的灰色筒状容器被保镖小心的交到了朱峰的手上,一道闪光字体印刷的封条贴在筒盖的接缝处。朱峰掂掂那筒子的份量,心说:嗯,这玩意儿倒是不轻啊!想必是由多组保温材料制成的吧!
“使用之前再打封,否则,很难保存的。”
大久保安泰热心的嘱咐了一句,他只记得从美国人手上买下这东西的时候,那美国商人就是这么嘱咐自己的,虽然,从来也不曾使用过,但他还是很忌惮这东西的。他决定卖掉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很怕有朝一日它们会被用在自己的身上。那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罪过啊!还是,趁早拿它换酒喝吧!
大久保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抓起了那只暗绿色的酒瓶,刚想说句庆祝交易成功的吉利话,不想,朱峰已经起身了。他把那只装有“撒旦礼物”的灰色圆筒斜背在身上,然后,抓起自己的那件north face外套,低头行了个礼,对大久保安泰说道:
“告诉你的人,别跟得我太紧,免得我跟仇家搞混了。”
朱峰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四个魁梧保镖,然后接着说道:
“事情不办妥我是不会离开佐世保的,钱一到手你撤了你的人,免得误了我其他的生意。罗嗦一句,这不是玩笑!”
大久保安泰不喜欢朱峰这个人,但喜欢他的酒,就见他宽容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一边把酒瓶含在嘴里,一边朝着那四个保镖挥了挥手,然后,一口闷了下去。
重新走在那条长长的甬道上,朱峰还是有种奔赴黄泉路的感觉,他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句,妈的!真是衰的很呐!这鬼地方!这鬼差事!这鬼…朱峰一路骂着一路走着,反倒觉得比来时要快了许多,不知不觉便出了那有着春光明媚的景色却如同阴曹地府般的庄园。
山口组的分部门口,连个的都打不上,朱峰烦躁的紧走了几步,他想尽快的躲开这块不祥之地,那两个盯在他身后的保镖见了,倒是知趣的煞后了几步,没跟得太紧。终于,上了计程车的朱峰感觉轻松了一些,他回头看了眼站在道旁的那两个保镖,心想,嗯!倒还识趣。
车行平稳光影斑斓,“撂倒驴”的后劲渐渐显现出来了,虽然只是那么一口,却也让朱峰感觉烧燎的热度惊人,直到现在那劲头仍是不减。于是,他对那计程车司机说了句:到佐世保军港。便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他的眼前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贺海一个贺江,三个小伙伴嬉戏打闹的情景犹如昨天的事情,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情同手足的兄弟,却成了追杀与被追杀的仇人,朱峰的心里本能的拒绝着,他的思路翻过山越过海,一路颠簸着沉沉的睡了过去。
朱峰原本与贺海的兄长贺江是一对儿时的小伙伴,二个人算得上是过命的好兄弟,在他们成年之前,贺江朱峰都是一路合伙的干着打打杀杀的勾当,在台湾岛上也是混横不讲理,一对出了名的小流氓。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年纪尚小,都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价值观念,他们的恶行都是劣性未驯所至,倒不是主观意识上毛病。
等到了服兵役的时候,朱峰贺江这才分了手。其中,贺江被挑中去当了特种兵,而朱峰则被选进了军事情报侦察队,这两个人的变化便由此开始了。贺江在军队里延续了过去的蛮横表现,劣迹斑斑,惩戒处罚连续不断,直到退伍之后,仍是没见有多大改变,他的路越走越窄。最后,还是靠着朱峰的引荐才得以在“唐乾首”保安公司里谋了个差。而朱峰则是不然,他的变化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一般。
军事情报侦察队是军政合一的单位,这些有利条件让朱峰经常能够接触到各型各类的政治人物,这些人的思想观点、价值观念、处事哲学和办事手段都深深的影响了他,也让他结识了不少有着特殊渠道的人,在这些人的教化与点拨之下,刚刚退伍的朱峰便摇身一变,立时成了当时最知名的“唐乾首”保安公司里的一员,而实际上,他干的却是职业杀手的行当。
从那以后,朱峰就变得神秘起来,本事也跟着变得大了起来。他先是冒险接了一趟活,替当时执政的民革党暗杀了著名作家江南,后来又投靠了民进党四大金刚之首的“名嘴”宋坤昌,一路下来结交的不是官宦就是权贵,再不就是一拨野心家。渐渐的,他与贺江贺海兄弟的情意早已是昨日剩饭隔夜茶卤一般,变得无变滋无味了。但是,他却忘不了在关键的时刻再把贺江拿出来,给这份变了味的兄弟情派上用场,而他的目的不过是替自己的官运再添一份筹码。
在那一年的大选之前,民革党与民进党争得是热火朝天,从任何一种可能推算出来的结果都表明,民进党肯定落败,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阴谋悄悄出台了。参加这一次竞选的民进党候选人陈阿鳖巧设了一道苦肉计,并授意幕后智囊宋坤昌亲自操盘。于是,宋坤昌便找到了曾经救助过的职业杀手朱峰商量,他需要一名神枪手来具体实施这个方案。
朱峰知恩图报,当即便把这个活儿接了下来,其实在他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候选人就是贺江。于是,他悄悄找到了贺江,力劝贺江出马。当时,贺江考虑到虽然是充当枪手,却不是真的杀人,他只需让大众认为那是民革党雇凶要杀陈阿鳖就行,而实际上,他只需让子弹轻轻擦过陈阿鳖的肚皮而已。
于是,在大选投票前的一天,在拉票游行的大街上,上演了一出民进党候选人陈阿鳖遭人暗杀的闹剧。此计一出,被诬陷的是失去了政权的民革党,被蒙骗的是整个台湾的社会和民众,而收到实惠的是荣登大位的陈阿鳖。同时受益的自然少不了操盘的宋坤昌和组织实施的朱峰,而最倒霉的却是充当了杀手而不得不四处逃亡的贺江。
朱峰从困倦之中睁开眼时,车已经停在了军港的大门口。一觉醒来的朱峰觉得精神了许多,他乍一钻出车来,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抬手摸了摸胸前的圆筒,心里觉的踏踏实实的。他禁不住在想,嗯,有了这份“撒旦的礼物”就不愁得不到佩奇.波特兰的帮助,而亲近贺海,再摸到贺江的踪迹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想到这里,朱峰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佩奇.波特兰,好尽快将这份大礼送上,于是,他头也不回的朝着军港的大门走去。不知道是“撂倒驴”的劲头大,还是刚才的梦没醒,亦或是午后的阳光太刺眼,也许是想见佩奇的心太急。总之,“北脸”朱峰没有注意到,一辆极普通的丰田皇冠始终都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军港的门前,并且,它还会继续跟下去,直到宋坤昌答应的那笔钱成功的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