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财务状况可能不适合立刻结婚,对你不利。如果你介意非法同居,我可以三个月后和你去领结婚证——反正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认识三个月。”
李维多:“??”
“我理解。”
他看着她回不过神的小脸,了然地点头:
“突然梦想成真是容易让人难以置信,尤其是你已经喜欢我这么多年。”
李维多终于找回声音:
“……结婚?我们?你和我?”
因为太震惊,她连“您”都忘了说……不是,她到底是哪里给了他误会?
她又不是脑子有坑,会去喜欢一个每天把她骂出血妈嗨的人?
“不然呢。”
他又松了松领带,尽量表现出他谈判时的精英风范:
“我难道不是你最好的选择?我们都认识半辈子了,维多,除了我,你还能和谁结婚?”
“……”
她慢慢从这种恐怖的荒谬中缓过神。手指握着冰冷的果汁,半晌,站起来。
“许总……”
“叫我尽忱。”
“……尽忱总。”
她把攥了许久的辞职信,慢慢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认识十几年,论熟悉度确实适合闪婚,但……我没这个想法,也没有闪婚的打算。许总,你是一个让人敬佩的上司,但这不是敬慕,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这不是爱情。”
许尽忱看着桌上雪白信封上“辞职”两个字,慢慢把她的包放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来辞职的,许总。”
“辞职?”
他听不懂这两个字,重复一遍:
“你来辞职?”
“是,我来辞职。”
“别闹了,你怎么可能辞职?”
“我为什么不能辞职?”
“这并不好笑,维多。”
他笑了:
“你真买了别人家的股票?被套牢了?”
“不是……”
“要么你是借了别家的高利贷?还不起了?拜托,我手里的资金再紧张,给你还个高利贷还是没问题的。”
许尽忱想走过去握她的手,却被她下意识避开:
“我承认我缺乏安全感时容易发火,但既然你已经在我身边,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我既然能做一个很好的商人,那也能做一个很好的男……”
李维多在灯光下抬起头。
她此刻摘了隐形,细长眸子是浅茶灰色。
许尽忱的声音慢慢消失。
他终于看清她的神色。他终于开始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她居然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她居然是真的要舍弃他们十几年的情谊,弃他而去。
“为什么?”
他盯了她半晌,眼底狠意慢慢泛上来:
“为什么?我对你哪里不够好吗?”
“……你说的对我好是哪样?”
李维多靠着墙壁,终于有点疲惫:
“是七年来不管我做的好坏,从不给我加薪,是每天压榨我的劳动力,让我凌晨回家,还是按三餐骂我是垃圾?”
“……”
不,不是这样的。
他骂她是想让她看一看他,他不让她下班,是想让她陪着他。
真相不是这样的。
心里的恐慌慢慢溢出。他强撑在那里,在脑海里竭力搜寻他对她好的证据。可他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找到。她对他的陪伴太过理所应当,以至于他从未想过,她会离开。
甚至他公司上市以后,连新员工都派了股权,他却从来没想过给她半点——可他为什么要“给”她?这间公司本来就属于他和她,既然他们永远在一起,既然他们永不会分离,那这些不就都是她的?
就连他的那份,都是她的。
但这些,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从来没有。
金边眼镜下,他眼眸看似漆黑而镇定,睫毛却在微微颤抖:
“我……我知道你不喜欢闻烟味,所以从没让你吸过烟。”
他终于想到了什么,说:
“这一行有谁是干干净净滴酒不沾?李维多,你扪心自问,我哪次让你喝过酒?”
李维多看着他。
半晌,她走到他抽屉边,成排雪茄里挑了一只,点燃,抿进嘴里,灰色烟圈从她浅淡的眼眸边散逸开来。
点打火机的动作,娴熟而漂亮。
就像她每一次为他翻琴谱时,一样漂亮。
许尽忱盯着她。
他眼圈有点红,在灯光下并不显眼。可只是这么看着她、和她对峙,他已经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是的,他是丧家之犬。
他的家,不要他了。
她不要他了。
许尽忱喝酒的度数都不低,李维多又从一边桶里拿出一瓶未开的香槟,对着瓶口,粼粼夜色下,直接仰头灌了进去。
琥珀色酒液,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流淌下来。
“辞职申请我已线上提交,工作交接也已经物色好人选,我会继续工作两周,作为交接缓冲。这段时间,多谢照顾,是我没做好自己的工作,让您费心了。”
她在许尽忱死死的目光下,一个抛物线,空瓶落进垃圾桶:
“不是恋人,也是下属,好聚好散,许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