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自觉不够,又加一句:“你真善变。”
李昭明从上而下居高临下的看突然变得生动的眼睛,慢慢而又温柔的笑开,又问:“手冷不冷?”
“我的体质好得很。”冯年遂习惯性的斗嘴。
套间里女生们满是喜气的笑声飞出来,结婚结婚结婚的言语层出不穷。李昭明突然蹲下来,问她:“你的手冷吗?”
她说:“不冷啊。”
“我觉得你冷。”
他说完就笑眯眯地平视着她:“你放进口袋里捂一会儿,好不好?听话。”
冯年遂慢吞吞的把两侧的双手缩进大衣的口袋里,右手摸到一个小小的正方形的首饰盒。
那一年二十四岁的李昭明在更衣室里等她。她刚刚结束完一场彻头彻尾惨败的比赛,断绝了她能拿到大满贯奖杯的美梦。
冯年遂拎着球包走进去,肩背的伤撕裂般的疼痛。
这实在不是一个求婚的好时机,但是李昭明好像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亦或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久了真的有了心灵感应,于是他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口,等待冯年遂提早到来的拒绝。
二十八岁的李昭明没有跪下,甚至连戒指也没有拿在手里,狼狈的蹲在走廊上等她拿出戒指盒来打开。
冯年遂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慢吞吞的打开它,慢吞吞的拿出来,慢吞吞的把这枚素色的戒指仔细地端详一遍,然后慢吞吞的自己戴上,慢吞吞的掉下眼泪。
她的脸颊被人一下又一下的抚过,仔仔细细的擦抹每一滴眼泪。
冯年遂凶巴巴:“我的妆花了吗?”
“好像花了。”李昭明诚实道,“不过没关系,孙鹤清肯定以为你是为她高兴哭的。”
“我只为自己高兴。”她说。
第12章
套间里被自己家人一通眼泪带笑容轰炸之后,孙鹤清才从他们过分的关爱当中好不容易脱离开来,她环顾已经各归其位的房间一圈,早已经看不到自己那位老朋友的影子,只好把手机拿出来。
乔教练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但孙鹤清信奉新郎新娘婚礼前不能见面的故事,甚至自我衍生出了不能说话的规矩,于是淡定的跳过这个未接来电,接着点开紧随其下的贺生秋的消息。
贺生秋用极其平淡的方式给她发了句耸人听闻的话:“别嫁给他,嫁给我吧。”
孙鹤清看见第一眼,登时觉得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又好恼。她都已经把那条由自己亲手挑选的白色婚纱套上了,大大的裙摆被拢到一边坐在椅子上,然后淡定的给他发微信消息:“你怎么不早说?”
那边沉默了会儿,然后问:“你走不走?”
孙鹤清几乎要捏碎手机屏幕,忍不住小声的在骂:“蠢货!变态!渣男!傻缺!”
一个脏词一个脏词的冒出来,她的伴娘冯年遂推门进来,才让她及时的止住话语,没有过多失态。
“下楼吧,时间要到了。”她仪态万千的站起来,冲她的老朋友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婚纱没有口袋,还在不断振动着的手机只好被关机,然后可怜的躺在行李箱里。
孙鹤清昂首挺胸,气势昂昂的奔赴楼下。冯年遂和她走在一起,恍惚以为她们是在从前一起打双打的时候比赛进场,一定要带着拼个你死我活的决心才行。
婚姻就是场战斗,历来如此。
她不由的捏紧已经被自己戴在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细长的高跟踩在脚底。这场婚礼的流程和电视演的都差不多一样,唯独在孙鹤清要回答“我愿意”之前停顿了下。
冯年遂作为伴娘就站在孙鹤清的旁边,看见她先是张口像要作答,然后又迅速的抿紧嘴巴,大概五秒之后,她笑了笑,轻快道:“我愿意。”
大家鼓起掌来,冯年遂总算得到休息,谁知走到被安排到的十一号桌,酒桌边有程弗有贺生秋还有其他几个省队里认识的队友,就是没有李昭明。
这才回忆起好像李昭明是最后的几天才被临时加进来的人,于是下意识的越过人海朝靠大门的那几张圆桌看过去,正好瞧见李昭明穿着件合身衬衫的背影,正在侧头和位中年男人讲着什么。
她心中才如巨石落地般的端正坐好,正好撞见程弗带笑的神情。
“找你的小同学吗?”他说,“我刚刚还在停车场的时候遇到他了呢。”
“已经看到人了。”冯年遂说,不好让话题就终结在自己这里,于是又问,“没带你的女朋友一起来吗?”
“分了。”程弗若有若无的叹一口气,“异地恋,怎么受得了,结果她就劈腿了。”
冯年遂刚刚抿了一口饮料,转眼间就被呛到:“你怎么老是被绿?不买顶绿帽子戴都不配你了。”
程弗没好气的哼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能拐到一个初出茅庐干干净净的公子哥儿?”
他这话说的怪声怪气,让冯年遂心头生出一丝微妙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回话,两个人原本隔的就有些远的椅子中间硬生生又挤进来一把,李昭明身形利落的摸摸她的脑袋,说:“往旁边坐一下,我把椅子放下。”
冯年遂往左边挪了一下,他便镇定自若的顺着坐下来,刚好挡在她和程弗的中间。
程弗:“……”
这回奇怪的表情对上的就是这位公子哥儿本人,一下子原本想说的话都被吞进肚子里去,咬牙切齿的拿筷子夹离自己最近的那一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