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穿裙子。”
“那是你没遇到想要你为他变漂亮的人而已。”她笑道,“我记得你以前还和贺生秋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也穿过几回裙子吗?”
“那都是我十六七岁的时候了吧。”冯年遂忍不住叫冤,“我那哪是喜欢他啊,纯粹是青春期的好奇。”
“真的吗?”孙鹤清不死心,“你现在是单身吧。我前几天给他发请柬的时候还问过他了,他也是单身。”
“那小子单身才是报应,从小到大都祸害多少女生了?”
“你呀你,”孙鹤清忍不住笑道,“你就是把恋爱看的太理想化了。其实像我这样快要结婚的人,心里门清结婚只不过是在为自己选个盟友而已。你都三十了,贺生秋这个人从实际上考虑,难道不是你最理想的盟友吗?”
冯年遂被这一番话噎住,心知她说的就是实话。结婚对于女性来说尤其是件绝望的事,因为单单是生育这项就没法估量。她反对的不是孙鹤清这段话,而是正因为同意,才想质问她:那李泉那个人又对你来说有哪点利益上的好处?谈恋爱不够,非要嫁给他才行。难道就真的图他对你好?
她把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听到孙鹤清说:“贺生秋现在开了家网球学校,专门供那些富家子弟业余时间去玩的,生意做的不要太好。”
他们当时那一批人,很早就退役很多,但是各个也都在不同的行业里发光发亮,反倒是她这个最后坚持走职业道路的最终因为固执而无路可走,只能尴尬的弃拍离场,还落得一身伤病。
冯年遂在坐地铁回去的路上把自己东拼西凑的论文交上去,再抬起头时列车驶过条长长的地底隧道,玻璃上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她终于再一次看清自己,老旧、破裂,行尸走肉一般的每天走在大学校园里,从三年前或者是更早之前就开始经历一场阵痛,虚名浮利全都背离而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上天的宠儿,也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折腾出什么水花。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死而已。
地铁驶到地上,冯年遂跟着人潮走出去。她以前其实最不喜欢这座城市,因为一来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卑微。
然后李昭明的车停在路边,在她走过车窗的时候对她说:“这位小小姐,你不打算为了我这张脸逗留一下吗?”
他们事先没有约定好要来接她的,但想必又是李昭明的一场自作主张。
“这儿有两个地铁口,你怎么知道我会从哪个口里出来?”
“我不知道,”他说,“但是和掷硬币一样,总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等到你吧。”
“要是等不到呢?”
“那我就装作若无其事的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你,然后再自己一个人灰溜溜的开车回家。”
冯年遂笑起来,突然说:“李昭明。”
她喊他的名字,代表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她一直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但是不意味着就要像这样等死下去。如果总算有想要再努力发亮的打算,那么就要使劲的再让这盏老旧的台灯再照耀一次他人才行。
或许等完全熄灭的时候,会有人感激自己的功劳苦劳,好好的收藏起来。
李昭明下意识的想要去摸放在车抽屉里的香烟盒,心想自己今天才在课间的时候抽了一根烟,还是有进步的,所以要奖励自己再抽一根。他听见冯年遂说:“我想重新开始打网球。”
他差点没有把刚刚拿出来的那根香烟活生生的掰断。
冯年遂还站在他的车窗前面,眼巴巴的望着他。李昭明自顾自的冷静了会儿,命令道:“上车。”
然后在她上车的下一秒锁上车门,汽车扬长而去。
回家的路上,李昭明本以为还会琢磨着刚刚冯年遂到底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才说出那句突如其来的话,但是很快的,他发现自己还是更在乎在家煮着的那锅白粥。地铁站离家并不远,可是白粥在他出门之前就已经煮了好一会儿,他害怕最后时间赶不上,晚上喝不到小米粥了。
于是冯年遂就眼睁睁看着他现在已经驾轻就熟的领着自己坐电梯往二楼跑,熟练的开门,熟练的晃荡到厨房把煤气灶关上,然后又是一阵锅碗瓢盆的声响。
李昭明先端一碗到她的面前,说:“等凉了点再喝。”
冯年遂用勺子搅和了下这碗粥,等李昭明把他的那碗也端过来,再终于坐定在她面前之后,才又说一遍:“我想复出了。”
李昭明说:“你都已经想好了吧,我还能说什么。”
她于是又说:“我们之前队里有个人,叫贺生秋,你还记得吧。他现在开网校,我去他那里练,你觉得怎么样?”
复出的想法窜出来的太突然,她没办法再把原本已经七零八落的团队重新组织起来。当然,也没那个钱了。
但是当她刚开始打进国际比赛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的状态,她跟队里的男选手练球,知道其实想要打入国际赛事的一到二轮,经济条件不是最重要的。
她的身体素质大不如前,但是有参赛的经验。
李昭明还是那句话:“你都已经想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但是这天晚上他在客厅里敲键盘敲了很久,一直到冯年遂玩手机玩到累极了,终于关掉身边的台灯躺进被窝里,他才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