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对面?接过菜单,一边问:“怎么盯着我?”
宁好笑而不语,等?点单结束,服务生离开。
她?说:“今天有重要的消息。”
他忽然笑得很顽皮,被她?催问怎么回事?,又卖关子:“你先?说吧。”
宁好隐约觉得宣布重要消息前这气氛没渲染到位,但也只好就势说道:“我们有女?儿了?。”
闻斯峘坏得很,一点夸张捧场也不供给,十分淡然平和地伸手去桌对面?牵住她?的手:“是不是因为平安夜……?”
宁好:“…………”
有点索然寡味。
她?低下头咬咬下唇,重振旗鼓抬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不太早,”他体恤地取过饮料壶给她?添饮料,唇角勾了?一勾:“春节你不喝酒,我大概猜到了?。为什么那时?不能直说?我可能高兴多过忐忑,能过个好年。”
她?垂眼说:“你不喜欢小孩我知道。如果孩子一出生就不被父亲真?心喜欢,处境会有多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作为孩子的母亲必须要有双倍的精力来为他撑起一片天,但要是男孩,我做不到…………”
闻斯峘沉默一阵,呆望她?问:“你特别不喜欢男孩吗?”
“那是我不熟悉的领域,处理起来也没有经验,如果我稍微了?解一点异性?也好,但你没给我这种机会。”
闻斯峘接过一口大锅:“……?”
倒也不算是空穴来风,确实从高中到大学,她?身边没有正常男性?,稍微不正常一点的也遭遇了?他的“情敌清除计划”。
宁好说对男孩一无所知也能理解,有80%是他的功劳。
闻斯峘不敢吱声,过了?长长的几十秒才接话:“你这几个月来一直犹豫,是因为始终在确认小朋友的性?别?”
“嗯。”她?很诚实地承认,“能用的办法?都用过了?,包括和昭昭一起去做血液检查,到现在很确定?是女?孩才决定?留下她?。”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他似乎很受伤地问,“我本来可以陪你经历这个犹豫的阶段,做你的精神?支柱。”
“我怕麻烦。”她?用冷酷的口吻直言不讳,“万一是男孩,我们需要很多轮讨论、争执、互相说服,最后才能处理掉,伤感情,我觉得不如自己?一个人处理当做没来过。我知道这样做你会心痛,会感同身受。但我有我充分理由,我不能生下一个父母都不爱的孩子……你能理解的对吗?”
闻斯峘点点头:“我理解的,”他兀自笑起来,“你们女?人都喜欢像汪潋那样‘自作主?张’搞‘先?斩后奏’。”
一瞬间,她?以为他在反讽即将?变脸。
下一秒他却自嘲般耸耸肩:“那的确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我其?实没意见。你冒着生命危险生孩子,这我没法?帮忙,但以后的事?情我来接手就可以了?。”
宁好怔了?许久,才开口:“……你不生气吗?”
“这没什么可生气的,好好,我高兴还来不及。你那天也听到,汪潋骂李承逸‘谁愿意给你这种人生小孩’。我当时?在想,你愿意,我何德何能?从猜到的那一刻,我每时?每刻都在两极摇摆,一边狂喜,一边担心是做梦。”
蓝紫色的霓虹透过身旁落地窗投进来,打亮了?人的侧脸。
宁好微笑一点,幸福地弯起眼睛:“我能坐到你那边去吗?突然想跟你坐同一边。”
“可以是可以……”他话尾拖着长音。
她?脸色刹那间被罩上阴影,蹙眉不知所措地对视着。
“……你听我说完下面?这件事?,如果还想过来,”他如临大敌的龇牙挤出尴尬笑容,“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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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假结束后的一天,闻家昌在一个阳光与温度适宜的晴天午后听说了?喜讯。
闻斯峘藏不住这么重大的好消息,几乎是在短短三天里让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即将?成为一个小女?孩的父亲。
和身边人相比,他算是早婚早育,大部分朋友一脸茫然地目击他的癫狂,礼貌地回答“啊,啊,恭喜”。
那份癫狂有点无处安放。
于是在这一天,他在病床边削着苹果,像是不经意间对闻家昌提起:“宁好怀孕了?。”
闻家昌对儿媳这种事?已然产生心理阴影,并不敢十分喜悦,小心谨慎地“嗯”了?一声。
不过下一秒,他就看见闻斯峘抬起眼睑,眼里闪闪烁烁,有幸福的折射光点,不像演的。
仔细一想,削苹果才像演的。
四个佣人两个护工在左右照顾,亲儿子在床边削苹果太做作了?。
闻家昌没说什么,伤脑筋似的挠了?挠额角。
这做作场面?宁好没见证,也想不到闻斯峘转头就炫耀到亲爹跟前去了?。
入夜后亲属都准备离开,宁好替他关掉房间里最亮那盏顶灯。
病床上已经休息的老头突然问了?个奇怪问题:“好好,斯峘和承逸,你能和谁过下去?过到底?”
明暗交界处,宁好的目光随着这问题从房里转向外面?。
走?廊里,两个男人正好一远一近地抄兜伫立,很默契地都看着她?,在等?她?收尾。
宁好把脑袋转回房里,把手笼在嘴边,用只有他听得见的气声说悄悄话:“是斯峘,爸爸。一直是斯峘。我爱他。”
“小孩是他的没错吧。”老爷子猛地从被子下伸出食指指向她?肚子的方位,也用气声。
宁好怔了?怔,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问后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