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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澜醒来之后就再没说过话。
在医生告知他状况之后,他也只不过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苍白无色的唇瓣颤了颤,嘶哑低吟出几个字眼,“孩子…………”
从来不曾预料过,等了三年都没等到的小生命,竟然在这种最难捱的时刻雪上加霜般到来了。
脸色苍白如雪的岑澜几近绝望,以医生说的怀孕时间,他粗略推算了一下,不得不面对这个孩子的父亲会有三个人选的事实。面色惨白着,他努力支起身体,左右看了看,在没有找到江弈身影的瞬间,眸子再次黯淡下去。
这样,也好。
否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江弈。他怀孕了,终于有了一个孩子,却根本不知道父亲是谁……多么难以启齿,又是多么可耻。
这个孩子不在任何人的期望内,只是一个岑澜淫荡本性的铁证。
谁会为它的到来感到一丝的欢愉?
岑澜平日里虽然迷糊,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起码这一点上他心里还是明白通透的。
不一会,陆随舟就走了进来,他没有主动靠近岑澜,而是安静地伫立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岑澜听到了动静,原本垂着的眸子慢慢看过去,当那双眼睛落在陆随舟的目光之下时,男人只觉得一股突然袭来的剧痛密密麻麻涌上心脏。
他看到岑澜干涸的眼里有着万古长空般的冰雪寂寞,冷冷清清,空空落落。
“我想回家。”
听到这句话,陆随舟的心都颤了颤,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可岑澜的眼睛很快就闭上,接着非常疲惫地转过脸去。
竟然是没有什么想要继续跟他说了…………
来不及吐出口的爱意和歉疚就这么被凝成了冰,碎落在地上不可收拾。
就算那个家里没有江弈,也想要继续回去等着他吗?
连身体都被折磨成这样,清瘦得不成样子,也依然要坚持这样的守候吗?陆随舟心酸得厉害,沉默半晌后低声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不管怎么样,身体要先养好。“
背对他的身影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陆随舟越发难受了。
正在准备退出去的时候,门口那传来了陆逍不悦微怒的轻喝声,“喂,谁准你靠近的?”
负责守在外面的弟弟口吻里没了平日的邪气,这让陆随舟警觉了起来,他眉心微动,走出去之后将病房的门关紧,寒泉般的黑眸里在看清来人后闪过一丝锐利,“是你。”
“陆随舟先生,我是来找岑先生的。”
来的正是江弈身边经常带着的小助理,之前他和江弈一起工作时候经常见到这个人。而此刻,这助理没了平日的平稳淡定,整个人慌慌张张,仿佛是跑着来的,脸上都是热汗,眼神却更是躲闪着不敢看如同门神般守着的两个男人。
“江弈让你来的?”陆随舟的言语平缓,神色却愈来愈凝重,“他人呢?”
同样的,本来还有些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陆逍也微微眯起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助理只觉得自己连后背都汗湿了,呼吸也更加凌乱起来,“江……江总说,不需要他自己来,只不过是一份……一份文件而已……”
陆逍听了这句话,猛然间站直了身体,他逼近一步,黑眸里满是阴冷戾气,“什么文件?”
助理哆嗦了一下,鼓起勇气抬头的时候正好和面对他的陆随舟对视,那男人的眼神更加吓人,仿佛自己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被他生吞活剥……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道,“这文件,是给岑先生,只能……只能先让岑先生看!”
“现在不行,”陆随舟的表情还是一片淡然,但声音却冷到了极点,“他需要休息。”
一旁的陆逍狐疑地看了自己哥哥两秒,很快便顿悟了陆随舟的谨慎所在。
江弈消失这么多天,自己不来见岑澜,突然跑来一个小助理说要给岑澜一份文件,这还能会是什么好事?总不至于他快死了给岑澜留了遗书吧。
陆逍在内心坏心眼地想着,却根本没有想到,那文件的内容,陆随舟在转瞬间已经猜到了,而且分毫不差。
助理受到了陆随舟的强硬拒绝,内心苦不堪言,脸上更是大汗淋漓,他几乎是恳求地看着陆随舟,低声下气地道,”陆少,你做做好人,别为难我一个打工的……“
陆随舟并没有做出回应。
他山岳般挺拔的身姿传递着难以言喻的强大压迫感,仅仅是冰冷的沉默就让那个见过一些世面的小助理软了腿,简直就想什么都不顾了直接打退堂鼓!
可想到江家这些天的所有变故,他明白如果做不好,估计就真的会丢了半条命……!
没办法了,这助理在这陆家两个少爷的锐利视线之下突然破釜沉舟般大喊起来,“岑先生!!岑先生……!!我是江总的助理……!岑先生……唔…………”
陆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将这个家伙压在了墙上,脸色铁青地看着他,“找死!”
', ' ')('可是已经太晚了。
就算病房隔音好,也阻挡不了这种在门口不要命般的尖锐呼喊。病房里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陆随舟脸色一变,大步过去打开门,只见岑澜整个人摔在地上,手上的点滴都被他自己扯了下来,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什么都不顾地想要往门口爬。
而同时,那个助理也奋力挣开陆逍的桎梏,趁着这个当口冲入了病房,当看到如此狼狈的岑澜时他还是有些惊愕,接着气喘吁吁地道,“岑先生,是江总让我来的,我有重要的文件需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上。”
硬着头皮努力去忽略陆随舟杀人般的冷酷注视,不过很快,那个男人就收回了视线,转而极其温柔地将那个摔在地上的美人抱回了床上。
“你要现在和他谈吗?”柔声问了问,不出所料地,岑澜只是痴痴地点点头,所有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身后那个小助理身上。
陆随舟心中一酸,知道眼下再阻拦下去,估计岑澜不仅会猜忌他的所作所为,甚至可能会记恨他。因为只要是关于江弈的事情,他就跟中邪一样不顾自身,飞蛾扑火。
不得不在这个局面后退一步,陆随舟只能选择走出去,和有些焦急的陆逍对视后,他绅士地替里面的两个人关上了门。
“江弈怎么样?”急切地问出最想知道的话,岑澜的眼眶在说到爱人名字时都有些发红,“他去了江家,还好吗?”
明明自己都已经住进了医院,可开口最关心的,还是那个抛弃他多日的丈夫。
助理看着面前憔悴无助的人,突然明白了陆家两个少爷阻拦的缘由。
任谁都不舍得在这种时刻,伤害一个已经如此脆弱的美人。
可是…………
想到自己身上被迫挂上的小东西,助理咬了咬牙,接着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轻轻推到岑澜的眼前,“……岑先生,这是江总要我给你的。”
摆在面前的文件上,被加粗写着几个字——离婚协议书。
岑澜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冰冷地倒流。
“离婚………协议书…………?”艰涩发抖地挤出这几个字,他的意识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火焰燃成灰烬,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发僵发冷,“离婚协议书…………”
喃喃着这几个字,干涸的眼眸里没有泪水,但却仿佛在一瞬间被漫上一层黯淡的灰尘。
“岑先生……您看一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把字签了吧。”
耳边传来别人生硬的话语,可岑澜却连去触碰那份文件的勇气都没有。
慢慢地,他殷红的眼角渐渐有薄薄的泪光沁出,细白的贝齿咬住了下唇,很快就让那苍白的唇瓣见了血,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必然心疼到极点。
岑澜的身体都在细细发颤,下腹本就冰凉的那个地方更是狠狠抽痛着,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还是强迫自己去忍受。
没有伸手去接,他深呼吸好几次,将几近要涌上喉咙的血腥味压下去,声音沙哑地道,“我不签…………”难得地,用固执的语调道,”除非是江弈亲口跟我说,否则……我不会签的。“
说完这句话,他哽咽着咬紧了牙关选择一言不发,而那个小助理更是被他这句话惊得说不出一个字。
派他来的人说,岑澜是个软弱好欺负的,给他这个文件,说一些冷酷不近人情甚至羞辱他的话,这个美人就会含着眼泪痛苦不已地选择同意这份协议。
实在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突然硬气起来,直接拒绝签字。
明明都抖成那样了,眼泪汪汪脆弱无助,根本就是一副快要崩溃了的样子,却依然执意要江总亲自来才肯信。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上司会连公司都不要,只要这个大美人了。
“总之我文件已经送到了,岑先生你考虑一下还是签了吧,你能得到的已经很多了,难不成还想要更多的才能满足你吗?”
如同机器般说出这些可恶的话,助理自己都有些厌恶自己了,不过床上的病美人直接垂下头,用沉默回应了他,再不说一个字。
到了这地步,总能走了吧。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呼出一口浊气,他几乎恨不得立刻跑走,可打开门就看到两尊黑面煞神面色难看地盯着他,小助理哆嗦了一下,有些害怕地看着他们。
陆随舟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冷漠看了他一眼之后,他直接再次走入病房去看岑澜。
见到最凶的一个人走了,助理松了口气,他以为陆逍这样喜欢看戏的性格不会多管闲事再拦住他,于是刚想悄悄溜走,可没想到冷不丁地就被陆逍猛拽了一下手臂,男人的动作迅雷不及掩耳,极快地从他被垂下发丝遮住的耳廓边扯下一个小巧的零件。
那是一个微型窃听器。
助理瞪大了眼睛,被发现秘密后慌乱无措大张着嘴,而陆逍竟然也没说话,只是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他将那窃听器在手里抛了抛,动作轻快,悠然自得,可嘴角的笑意却邪魅冷漠,接着很快
', ' ')('就又将那小东西丢回给了他。
助理手忙脚乱地接住,抬头就看到陆逍薄唇轻启,“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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