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送来一大杯加冰的水,明逾一股脑灌进去。
“明女士,如果这让你压力过大,我们可以约改天继续。”
“不,我可以。”
“好……”戴维斯拿出下一份文件,“E先生有意将C城A区雨果街1566号1702公寓赠予你,他已签署好相关手续,并将预估的过户费用冻结在本律所,一旦过户程序启动,我们将解冻这笔费用并代为支付,目前看来预支费用十分充足,余额将退还给明女士你。”
那是她曾经居住过的那套公寓,带着与伊万那两年爱恨的记忆,明逾摇了摇头,“如果我不接受呢?”
“不签手续,并书面呈交声明,声明你不接受这笔馈赠。同样,明女士,你不需要今天作出决定。”
“不好意思,”明逾疲倦地低下头,“我……我其实是今天才知道伊万去世的消息,所以这一切对于我来说……”
“完全理解,”戴维斯开始归档,“就像我之前所说,后两份合约我将给你提供一份复印件,等你考虑清楚,随时来找我继续。这套公寓是E先生婚前公证的个人财产,经E先生委托授权,在清点遗产时不计入遗产名目,如果明女士你选择不接受,将会由律所匿名捐出。现在,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明逾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好,”戴维斯站起身,“请节哀。”
这是句对死者亲属说的话,此时却不突兀。明逾也站起,“谢谢。”边说边同戴维斯握过手。
出了律所天已经黑了,明逾看了看手机,陈西林两小时前发来一条消息:想出来喝一杯吗?
明逾将手机扔进包里,此时她什么也不想,工作、女人、暧昧的客户,这些都变得轻薄起来,她曾经的男人此刻被掏空了心脏躺在某只冷冻抽屉里,死前却早有“预谋”地扔给自己这么个摊子,将天一样重的秘密压在自己身上,她别无选择,只有背着它,一直背着,背到坟墓里。
她的车碾过冷硬的街,沿着湖往北郊驶去。
我有什么办法?明逾想,我没有办法。
人没了,再也不能找他理论。
当初孩子没了,她理解为上苍对自己的报应。伊万想,到头来她还是拼命想要那个孩子的。
那年他竞选区长,几个候选人在各个社区开设讲坛拉选票,明逾在唐人街找了个老太太,给了她二十块钱,老太太在QA环节举手问伊万:如果候选人私生活不检点,把妻子之外的人肚子搞大了,我们该如何看他?
全场哗然,伊万落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