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而来的,是苦涩的舌尖泛出的甜味,以往那些美味糕点,他在皇宫中都快吃腻了,也没觉得有什么,这次只是普普通通的冰糖,他吃着却仿佛天赐的甘霖。
许决明唇角轻轻翘起,紧接着又抿住,“这是我替你拿药时,在李大人的厨房里发现的。”
贺千笑含糊道:“多谢。”
“你不必同我……如此客气,”许决明道“毕竟你我二人自小相识,左一句谢,右一句谢,倒显得生分。”
好家伙,这就是不喜欢状元的好处吗。
贺千笑心想,他喜欢这人的时候,这人巴不得他们生分到老死不相往来,如今他不喜欢了,这人反倒凑上来同他称兄道弟了。
还有太子。
最近好事成双,就算生了个病,也显得他没那么倒霉了。
他一定谨记,绝对不能对许决明产生任何的非分之想,毕竟原主的前车之鉴放在那里。
还有就是,对太子也要十分的小心,太子好像就喜欢那种对他爱答不理的,他要是再像原主一样巴巴凑上去,指不定太子该怎么折腾他。
许决明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还试图用以前的事,来同贺千笑套近乎。
“记得以前,你最爱吃的,就是许府的蜜糖糕,”许决明道,“待回了京城,我差人去送你一些。”
此贺千笑非彼贺千笑,他都不知道冰糖糕是什么味道。
秉持着不往许决明面前凑的理念,贺千笑道:“我住在皇……里面,进出怕是也不方便,倒是不必了。”
“说起这个,”许决明倒是不在意他的婉拒,“你即将年满十八,很快便能自立府邸了,倒时想吃蜜糖糕,随时都能去。”
贺千笑也没想过这件事。
他倒是活到了那个时候,但是没在新府邸里住多长时间,地方都还没捂热乎呢,就被赐了鸩酒。
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和许决明说,于是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一手帕的冰糖,被贺千笑慢悠悠吃了个干净,许决明也可着他吃,嘴里的还没吃完,紧接着又给他塞进去一块,最后吃的贺千笑满嘴的甜味儿,苦涩感全无。
他吃完糖,许决明就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了。
贺千笑的脸上全是发热留下的虚汗,发丝被浸湿,紧贴在他的鬓间,更衬得他脸小巧精致,却也苍白无力。
他嘴中塞着没吃完的糖,一双眼睛没有病中人的无神,倒是十分灵动。
尽管心中不舍,许决明还是站起来告退了。
而贺千笑对他的离开,也并没有特别的反应,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把许决明留下来。
现如今,想留下来的成了许决明,换成了贺千笑无动于衷。
*
中午用过午膳之后,大夫又过来帮贺千笑瞧病,告诉贺千笑最近不能吹冷风,余下的倒是没什么大碍了。
就是在大夫临走时,对着贺千笑道:“公子见谅,这药虽苦,却是老夫手中最管用的一道方子,老夫本来给公子准备了冰糖,就是不知被谁给摸走了,只能委屈公子了。”
贺千笑:“……”
许决明偷偷摸摸拿人家冰糖,没跟人家说?
堂堂大臣家的公子,不敢置信。
等大夫走了之后,袁圆又凑上来道:“殿下,昨夜许公子照顾了您一夜。”
贺千笑又是一阵惊讶。
原以为,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没想到在树林被困的那一夜,能让许决明做到这种地步。
估计是那一夜他都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许决明对他改观了,又念及儿时情谊,重新对他照顾起来。
“今天一大早,大公子也来过,”袁圆道,“不过只在门外远远瞧了一眼,便忙去了。”
太子公务缠身,自然不能久留。
贺千笑已经接受良好,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了惊讶。
主仆二人静静坐着,袁圆在一旁打瞌睡,贺千笑见状,有些不忍心,他看袁圆如此疲惫,想必夜里也没少操心,于是便让袁圆去休息。
袁圆道:“可是,我若是走了,公子这里……”
贺千笑道:“我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了,你尽管去歇着。”
在贺千笑再三的要求下,袁圆便走了。
主子有令,当奴才的肯定得听,皇宫里出来的奴才,和普通人家的下人还不一样,十分忠心的,对主人唯命是从。
看着他走了,贺千笑揉了揉昏沉的头。
还是要睡一会儿才行。
但是这一躺下来,便不知道时间了,贺千笑醒过来时,外边的天都黑透了,也没听见袁圆喊他喝药的声音。
正头疼间,他下意识道:“袁圆,给我水。”
一只手递到了他的面前,里面的水还温热着,贺千笑喝了几口,才抬起眼,顿时愣住,随即就想喊出声来。
竟然是早就不知所踪的顾月钦!
顾月钦脸上的神情冷淡,却又有种十分矛盾的担忧,沉声道:“你便叫出声来,也没人搭理你。”
贺千笑有点慌乱,这感觉,怎么这么像有人被谋害时的最后一个场景?
他声音嘶哑:“你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想知道你在哪里还不简单?”顾月钦一笑,“裕州的百姓的到处都说,这边来了个皇子,说是为了边关的太平,皇上特意派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