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被看管着的那个,他姿态倒是闲适,丝毫不见受制于人的窘迫,不高兴道:“你们要压着我去边关,也总得压着一个完整的质子去吧。”
此话可不能玩笑。
贺千笑立刻皱眉看他,“你想干什么?”
顾月钦一顿,露出来与方才如出一辙的微笑,“同我说说话嘛,哥哥。”
贺千笑想了想,开口道:“你说,我听着。”
“哥哥怎么如此冷漠?”顾月钦垂下头,“可是月钦之前惹恼了哥哥?”
贺千笑反唇相讥,“我是大贺皇上的皇子,你是闵国的皇子,你叫我哥哥,莫不是想认我们大贺的皇帝当父皇?”
顾月钦的脸色一变,脸上的伪装都差点没撑住。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大贺的皇帝,月钦自然是高攀不起的。”
之后,像是生气了,便不再打搅贺千笑了。
不是贺千笑嘴毒,专门找人家的痛点戳,而是上次不过一面之缘,这个质子就要在太子的面前陷害他;原主也待他极好,最后也落了个那样的下场,他还想好好活着。
就是顾月钦生气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贺千笑瞧见,他身边的侍卫眼睛都直了。
此番出来,没有侍妾随行,更无军妓,心中的火气难消,瞧见好看的便走不动道也是正常。
这些人也不是他的属下,贺千笑没权利管,便移开了视线。
日头渐毒时,燕归与太子终于打猎归来,此趟收获颇丰,随从侍卫都好好的吃了一顿,紧接着便继续赶路。
只是这次,走出来没多远,贺千笑在马车里闭目眼神,便觉得马车摇晃的厉害,直接要把他哐出去。
马车外的人大声道:“你们哪里来的?举起你们的手!”
他们遇见了一群不知从哪里赶过来的老百姓。
这群百姓面黄肌瘦,神色憔悴不说,甚至有些衣不蔽体,靠人撑着才能走下去。
贺千笑掀开车帘,便见太子下了马,亲自过去交涉。
他身边是阻拦的两个侍卫。
“大公子!不可!”
“大公子,好歹让属下搜查他们身上有无利刃!”
贺子琛顿住,轻飘飘扫了他们一眼,嘲讽道:“你们觉得,现在他们的模样,就算把剑交到他们的手中,他们能把剑举起来?遑论向前一刺了。”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终究还是让开了路。
贺千笑见状,也下了马车,袁圆跟立在他的身旁,都往太子的方向瞧。
只见贺子琛上前说了什么,紧接着,那几个百姓竟对着贺子琛跪了下来,贺子琛伸手想将他们扶起来,那几个百姓不肯,跪在地上磕头。
原本已经是强弩之末,磕了没几个,领头的长者便昏了过去。
贺千笑眼尖,瞧见长者的身后有位妇人,妇人怀中牢牢护着两个小女孩。
他想起来了。
这位长者,似乎是贺子琛在此番的行程中,收回去的一位智者。
此人在后期也帮了贺子琛不少。
然而令贺千笑比较在意的,是他身后的两个小女孩。
传闻这两个女孩命苦,没能跟着贺子琛回京城,在从边关回去的路上被人所杀,与她们的母亲在边关外,交代了三条性命。
贺千笑瞧着两张脏兮兮的小脸,那两张小脸也瞧见了他。
在他想张嘴把人哄过来时,两个小人儿往父母的怀中缩了缩。
剩下的手下,见贺子琛面前的长者晕了过去,连忙把人给抬起来,他们随行的有略通医术的,很快便给长者进行治疗。
贺子琛吩咐众人,暂停行程,原地休息。
袁圆对着贺千笑道:“六公子,咱进马车里歇息吧?”
贺千笑环顾一圈,“再继续待在马车里,人都要无趣死了,不如留下来看看。”
袁圆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太子已经忙到无暇顾及他们。
他游走在人群中,拿了他们存储的粮食出来,喂给了这群流民。
据他们所说,再往西边走个二十公里,便有一个村庄,他们村子避世几十年,几乎不与外界的人往来,粮食、房子、水源,都是自给自足。
但是从一两个月前,他们村子里迎来了不速之客。
这些不速之客不明身份,不明背景,有时连相貌都看不清,遮着脸,先是强夺了他们的粮食,接着又杀了几个他们的村民。
后来更是变本加厉,强夺他们村子里的女人,抢占了他们的房屋和土地,害得他们无处可去,只能四处流浪。
能走过来的这些村民,都是被那些人给杀剩下来的了。
双生子的母亲道:“他们自称是闵国人。”
今日两国不太平。
可是闵国距离这里尚远,距离边关更近的城池都没遭殃,怎么可能先来强夺他们的东西?
太子听完之后,面沉如水。
而在大家都忙起来时,贺千笑还在找那两个孩子,这俩孩子是双生子,虽说脸上脏兮兮,却也能瞧见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实在是可怜。
但是她们的母亲护得紧,贺千笑始终没找到。
没找到,他便不再找了,总归他们已经算在同一个阵营中了。
先前那个因为寒食散枉死的小太监,贺千笑虽然救了他的母亲,在回击完皇后之后,便将人好好送了回去,还雇了人来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