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是这副模样!
他应该孤寒如远山寒雪,应该缥缈如皓月明华,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也不能是眼下亭中这般冷寂孤弱的模样。
他向前快走了两步,伸出了手。
像是要抓住什么。
却徒然垂了下来。
沉默半晌,他再次抬起手,却是慎重地整理了自己一番,甚至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他穿的是能够自洁的法衣,哪里会脏?
可他就是担心自己仪容不够整齐,若有外人在这,定会惊掉下巴,从小恣意妄为的江舟摇何时有过这般局促模样?
只可惜此间只有他们二人,谢孱云又是背对着他,自然也就不知道江舟摇此时的窘态。
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加速赶路,就是为了见此人一眼。
如今这人离他不过咫尺,他却近乡情怯般地踯躅不敢前行。
“大师兄……”他说话的声音极轻,似是怕惊扰了眼前这人一般,又似害怕这人回应了他。
听到声音,谢孱云浓黑的睫羽颤了颤,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清致的容颜,他唤他道,“阿摇。”
江舟摇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至少他还在。
他快走两步将谢孱云拥入怀中,笑得似一个吃到心心念念的糖果的孩子,“师兄,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怀中的人太过瘦弱,尤其是那腰肢,他半只手臂便抱了个满怀。
刚刚见面的欣喜一下子被沉痛冲淡了。
可他不愿师兄伤怀,只好挤出个笑容来,若无其事地同他话着家常,“师兄……近日都做些什么?”
谢孱云扬了扬手中的书,靛蓝色的封皮上写着道德经三字,“昔日一心追求剑道,如今闲下来倒是可以修心养性了。”
他的语气无悲无喜,平淡极了。
江舟摇的平静却再也装不下去了。
“师兄不恨吗?”他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漂亮的面皮此时涨得通红。
“恨什么?”
“恨……让你沦落此难堪境地之人。”
谢孱云正在翻书页的手顿住,“修道一途,本就不该顺遂,这次……或许是我的劫难。”
“我若捉到害师兄的罪魁祸首,定将他抽筋剥骨,”说到“剥骨”两字,他突地噤了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谢孱云的脸色,发现与先前的病色苍白并无区别之后,才不得意地将剩下的咒骂脱出口,“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面容尚且稚嫩,说出这般话语并不让人觉得厌恶,反倒将他对谢孱云的赤诚之心展露了个干净。
“怎地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青年的面上血色寡淡,然而一双漆黑的眼瞳中,却有些许醉人的暖意晕染开。
谁知下一秒谢孱云就收起了那点微末的温柔神色,快得让江舟摇凝神细看的机会都没有。
他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冷漠无情的剑修了。
“这是我的因果,与你无关。”
好似刚刚那一闪即逝的温柔只是江舟摇一个人的错觉。
“谢孱云!你知不知好歹?”江舟摇将手中的弯刀啪地一声摔在石桌上,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许久未曾休息的疲累一下子全倾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