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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影矜持地抿唇笑了一下:“看看功效再说罢。”

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被人喜欢的感觉很好,更何况他虽然透露了家族的秘密,却能因此治病救人了。

翌日,跟在娘亲身后的恬影也依旧掩不住唇角的笑意,娘也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是什么事情让我的影儿这么开心?”

恬影的眼神放光:“娘,我将来也要像你一样救死扶伤。”

“快了,快了。你有这份心是好的……”恬依笑着摇了摇头,“但现在还不行。”

当晚,恬依坐在床边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轻轻地为他掖了掖被角,忽然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绷带,她眼中的笑意消失了,不顾会吵醒儿子,直接一层层地打开绷带,在看到一条已经凝成血痂的血线后,她严肃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恬影迷蒙地揉了揉眼,面对娘亲严厉的眼神,他很快清醒了,他也不敢说谎,只好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混蛋!”恬依气急,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她的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娘怎么跟你说的?”

恬影懵了,他迟钝地碰了碰发烫的半点脸颊,再开口时声音甚至已经带上了泣音:“娘,我只是想救人……”

恬依并没有理他,睡意全无,在屋中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

恬影下了床,禁不住问:“娘,你在干什么?”

“没时间了!快穿衣服!”恬依的语气又急又快,“我们必须赶快收拾一下离开这里,这里不能待下去了!”

恬影光裸着脚走到娘跟前,哀戚地拽着她的袖子:“为甚么?我好不容易才交到好朋友的……”

“那还不是亲手被你给毁了!”恬依猛地回过头来,他这时才发现娘的眼眶已经发红,“快去穿衣服!我们连夜走!”

她推搡着他,他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立不稳,额角磕在床角上。

屋中陡然安静下来,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恬影是不懂为何娘亲有这么大的反应,真的不懂。手腕和额角的伤争先恐后地疼起来,让他的眼眸很快弥漫了大片的水意,氤氲了视线。

这时,由于屋中安静下来,他们忽然听到之前忽略的声响——村子外面不知有什么sao/动,吵吵嚷嚷的,由远及近地传来。

“这次这么快么……”恬依的心跳似乎停了一下,她再次看了儿子一眼,“穿衣服,快点,没时间解释了。”便去门边打开了一个小缝,果然外面不远处群情激愤的村民手握着着大量摇晃的火把,在漆黑的夜色中跳跃摇曳的火焰尤其惹人注目。

她默默退了回去,看见儿子正在穿衣服,只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箱子,里面值钱的、舍不得扔的、在她记忆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小玩意儿全部一股脑儿的塞入衣袖中、口袋里。最后她打开了一盒银针,银针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丝绒的盒子中,她眼神温柔地用指尖轻抚着它们,便动作有条不紊地把它们一根根放入袖套的夹层中,再分别别在手腕和大腿上。准备完毕后,她拉着儿子走出了房门,果然,村民已经聚集了在了门口。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于恬影来说,便是恍如一场梦——一场惊世噩梦,将他从秋月春风、花朝月夜的绮丽梦境中拉了出来。

世上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恬依将素手中救死扶伤的银针化为催命夺魂的阎王符,才堪堪逃出这个人心贪婪诡谲的村子,救了二人一命。

后来,善恶终有报,这个村子迎来了贪功冒进的军官,他命令自己手下的将士屠戮无辜的村民,以良民的首级抵做敌人的人头,以获得军功,从此与世无争的淳朴村庄变作世间炼狱,又被一把火燃烧殆尽,毁尸灭迹,消灭证据;

全村只逃出来零星几个人,老鼠和石头就是其中的幸运者之一,他们为了活着,遍地流浪,苟且偷生,卑微渺小却又无所不为得仿佛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只要为了活下来什么都肯做;

直到有一天二人遇见了杀人归来的少年东方漠,那时他有另外一个名字,名君绝,他满手血腥,却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俯瞰世人,而这无疑是老鼠所羡慕的生活,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了少年的大腿,哀求道:“求你带我走,只要脱离眼下的困境,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东方漠面无表情:“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老鼠道:“我知道,你是狩猎者。我能感受得出来,我们是同一类人。”

东方漠忽而有了一个想法,自己是时候有个手下了。

“我答应你。”东方漠摊开手掌,他的手掌中安安静静地躺着一粒深紫色的丹药,淡淡道,“但你要追随我,奉我为主。吃掉这粒噬魂丹,每个月必须有我给你的解药,你才能活,否则就会肝肠寸断而死。”

老鼠露出惊喜的神色,囫囵吞枣地吞了这颗所谓的断肠du.yao。然后他挥舞着双手,大声道:“小石头,快过来,我找到老大了!他会罩着我们!”

转角走来一个穿着同样破烂的少年,他说:“主人,也请给我一粒噬魂丹罢。我们会一直追随你,老鼠不懂的,我会多担待。”

只是这些,恬依与恬影并不知道,娘俩离开村子后便四海为家,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妙手仁心,起死回生。神医世家在四国传承已久,哪个不知道神医恬家的名头,便纷纷夹道相迎、俯伏相望、掷果盈车。

这种生活,虽然辛苦,倒也充实,一直持续到在玄武国揭了皇榜。

原来是因为当朝玄武皇最宠爱的小皇子高烧不退,连续七日无数御医、民间大夫、江湖术士都束手无策,才在万般无奈之下张贴了皇榜,召集全国乃至于全大陆的能人异士。

玄武皇是真的心急如焚,竟然在皇榜中许诺了黄金万两、国库任取、加官进爵、封地千顷的高额报酬,这可让全国、全大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民间草芥都沸腾了起来,跟打了鸡血一样。

当然,那些滥竽充数、冒认神医却束手无策的骗子,玄武皇是十分痛恨的,直接让他们人间蒸发,让暗卫解决了丢到罪恶之池里。

娘俩倒不是为了高额报酬,只是这件事闹得太大,他们遇见了就不会袖手旁观的。

于是,这是无心神医恬影与九皇子北辰珏的初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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