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话落,二当家一掌将身侧一寨民推向匡盛,匡盛执刀再砍,拼杀再起。死亡之下,众人杀出血气,顾不得那么多,只是不断地劈砍杀!
匡盛开始受伤,突围变得缓慢。虞尘隐心中一凉。难不成真要交代在这儿?天命书没有反应,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轮回转世。
若是被这群人抓住,虞尘隐不愿多想,还不如跟匡盛死在一起。
第16章 乱世哥儿
当日子越来越忙碌,歇息的时候就不愿意想太多事。魏扬啃着没甚滋味的干饼,一身血汗也懒得洗,躺在帐子里,望着帐顶,眼神没聚焦,思绪不知飞到了哪儿。
上战场时自是一身的精力用血洗礼,下了战场血汗不再是勇猛的象征,需要摒除而非负重,魏扬想念着虞尘隐,这让那些血与火都远去,安宁的净土上只有阿隐躺着数星星。
思念酸一阵,甜一阵,苦一阵,不是酒,不是糖,是浑身赤.裸跌入江中,呼吸在江之上,甜蜜而眷念,折磨在江之下,痛苦却甘愿。思念是一场不那么痛快的自毁,连连绵绵,无法一刀斩断,只能任其如蛛丝,如渔网,包裹自己,越来越紧,陷入血肉中。
若这思念是互相的,倒还好些,可对魏扬而言,一场单相思罢了。他记挂的人,若能闲时想起他片刻,已经算有良心。
干饼里掺了肉,味道好一些。思念虞尘隐,也让魏扬乏累的生活好受些。
只是阿隐应该早就到了淇城,竟也没个回信。回信自然是有,魏侯的嫡长子魏暄见虞尘隐迟迟未到,判断是路上出了差错,带领人马出城寻找前,写了封书信给父亲。魏侯不愿让虞滟君担心,也不想分了小儿子的心思,将讯息压了下来,只是吩咐长子尽快将人找到。
探寻了一路消息,高江郡的城门守卫和其他人等,均未见过两百人的队伍,但上一个郡却有不少人见过那么浩浩荡荡一群人,据说当时还有不少人围观。两郡之间,为祸的最大势力便是盘洼寨。寻常势力根本无法悄无声息地灭掉两百人的队伍,魏暄推断这未过门的弟媳有极大概率是被盘洼寨劫掠而去。
盘洼寨易守难攻,魏暄所带人马不足,决定回淇城重整兵马再攻上山寨。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魏暄陈兵山下隐蔽处,打算夜间再攻上盘洼寨,探路的前锋来报:山寨正内讧,双方拼得血肉横飞,看守的也跑了一半。魏暄当机立断,不再等待,挥兵上山。
此时盘洼寨内,田埂洒满了鲜血,虞尘隐亦是一身狼狈。匡盛独木难支,伤痕累累,竟生出股末路的绝望来。血肉堆叠在他周身,众人一时不敢上前。
二当家的劝降:“匡大!认输吧!你现在停下还能有个全尸!”
匡盛仰天大笑:“绝无可能!”说罢轻抚虞尘隐侧颊,想要把他脸上的血迹擦净,却只是越擦越脏。
“阿隐,别怪我。若我将死,只能一刀了断了你。与其把你留给这群人,不如陪我下黄泉。”
虞尘隐已经麻木,不怕了也不想吐了,只是想着结束吧,怎样都好。他回望匡盛,浅浅笑道:“好。”
两人相视而笑,在这末路绝途中,竟觉得这样也好。匡盛抱紧虞尘隐,轻吻他眉心:“阿隐,是我对不住你,将你性命断送在这小小的山寨。可我不后悔,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不悔。早在城破族灭那日,我就不该活着,残存了这么些年,是我赚了。”
临死当头,虞尘隐善良许多,笑意温柔如水,并不怪他:“没关系的,阿盛,你死我殉,就这样吧。”
二当家见两人心存死志,匡大死了当然好,美人死了他岂不是白费功夫,死了这么多人,奖赏却飞了,二当家不能容忍,推几个寨民再次杀上去。
“弟兄们!到了这地步,鸡飞蛋打岂不可惜!匡大已经撑不住了!上啊!”
“杀啊!杀了匡大!库房大开随意拿取!今后吃香的喝辣的美酒佳肴美人娇婢!”
匡盛动作确实迟缓许多,有人不甘心作罢上前拼杀,也有的被杀破了胆,心生悔意,慢慢往后退。
匡盛又杀几人,大笑道:“就这点本事了吗!一群鼠辈!”
见匡盛已是强弩之末,二当家的不再迟疑,怒道:“别得意!我来会会你!”遂拔刀上前砍杀起来。
匡盛推开虞尘隐,持刀劈砍几回合,在其跌倒前又拉住他移位再杀。二当家抵挡不住,喝道:“都愣着干甚!一起上!”
有二当家的带头,众人不再犹疑,斧头刀剑枪一齐上。
阴风阵阵,乌云密布,天上倏然下起雨。雨水冲刷了虞尘隐身上的血迹,匡盛的刀却红得一如往昔。他出刀的速度变慢,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增多,越来越多。
眼见着一把剑直冲匡盛而来,而他已无法躲闪,虞尘隐大喊:“够了!”随即挡在匡盛身前。
那人急急收回剑,二当家挥手示意:“停下!停下!都退开!”
匡盛持刀而立,却不到片刻,就落下地来,他砸在地上,单膝支撑,手紧紧握着刀,不愿放弃。
雨水冲刷他身,使得伤口更痛,血流更多。失血过多,唇色冷白,匡盛低声自嘲:“阿隐,我本想立刻了断了你,可我下不了手。”
虞尘隐抱住他,想替他挡挡风雨,却只是徒劳。或许是雨太大,激起虞尘隐心中几分悲凉:“盛哥,小时候我便这么叫你,盛哥,那时候你明明也不大,却总是装着副小大人模样,处处照顾我,还要管着我。盛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关系,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