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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是羡慕吗?他为什么要羡慕?是嫉妒吗?为什么要嫉妒?
林青阳风尘仆仆回到家时,带着周身难掩的疲倦。
幸好是周一,幸好林星辰还未回家,至少可以给他缓冲的时间,休息的时间。
接下来这几日喻沉仿佛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那般,没有找过他,甚至微信消息也没有,他不明白,也不理解这个少年总是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和林星辰一样的年纪,,总是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转念想想,不被打扰是极好的,他倒是希望这样的宁静日子再长些,甚至……还侥幸着自己被他弄伤,只要受了伤被那般对待的几率会低很多。
心里偶尔会空空的,像没吃饱饭那般少了点儿什么?是什么呢?是因为最近林星辰过于乖巧自律,让他没有那么多忧心的事儿去处理了吗?可自己的儿子从未让他操心过,那这种空落落从何而来?……
奇怪的感受像在心脏中央绷成一条细线,不好受,也不难受,偶有丝丝电流窜过,尚未来得及捕捉就转瞬即逝。
林青阳如一盆冷水泼下般突然清醒,晃了晃脑袋。
不该想这些的。
林青阳破天荒地打扫起家里,这会儿正收拾着自己房里的书桌,这间屋子属于西湾最便宜的两房一厅,因为天气原因,一楼更便宜,当初为了林星辰读书方便来到淮安市,挨家挨户地看房,找房子期间甚至为了省钱,和儿子一同睡过公园凉亭,最后找到了这处,房租水电是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这个书桌看着不大,倒有些破旧,台面边沿除了新旧不一的刮痕以外,还有几处坑洼,显然这间老房子已经更换了好几代主人,但并不影响使用,凑合能用来摆摆东西。
林青阳用抹布擦拭着桌上摆着几个婊着老照片的旧相框,看着儿子小时候的模样,下意识地用拇指轻轻抚摸起来,嘴角也不知何时,带上了笑容。
收回视线间,瞧见了桌子角落的白色相框。
是他的亡妻陈燕玲,他轻轻拿起褪色的亡妻旧照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里尽是愧疚。他当初年轻时,家徒四壁又没文化,只有她愿意跟着自己勉强生活,后来因为难产,诞下了林星辰,可她的生命结束在了手术台上,那年她才二十岁,他们还没领证。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她,到了如今,她依然占据着林青阳掩埋在心底深处不可替代的位置,所以他才一直如此珍惜爱护着自己的儿子,从不舍得打骂。他才会在那天变得不理智,生气到刮喻沉一耳光为自己儿子讨公道,忘记了那个少年也和林星辰一样,也是个才十八岁的孩子,同样是别人父母呵护的宝贝儿子。
他默然地将相框灰尘擦干净后,顺手将亡妻照片放回了林星辰相框堆的背后。
正当他揪着半湿的抹布发愣时,桌面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他的思绪,被扯回了现实。
他捞起手机一看,是林晓柔的电话。
林青阳滑过接听键,放到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哥,我离婚了。”
“什么?!”
听到林晓柔委屈的啜泣声越来越大后,林青阳赶紧站起身,攥着手机耐心询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别急别急,慢慢跟我说……”
……
下午近两点,一辆炭蓝劳斯莱斯缓慢驶入罗意恩私立高校门。
淮安近几日天气转凉,裁剪得体的制服西装与喻沉身形贴合得极好,他坐在车后座,脑袋斜靠在车窗边沿,眼神漠然地注视着前方折叠桌上立着的屏幕。
看着母亲端庄优雅的模样,听着母亲喋喋不休的话语。
“阿沉,妈妈过几天还要回一趟葡萄牙,处理你爷爷遗留下来的一些杂事儿,那份遗产证明是真实的,你不用担心太多。”
喻沉轻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从未在意过遗嘱的真假,也不在乎爷爷留给他那么多遗产,为什么留给他。只有喻江妍从三年前开始一直揪着这件事儿不放,试图去寻找到各种证据去证明其真实性,也许是打心底里就不太相信吧,毕竟和自己的孙子亲昵程度不如和自己孙女的,沈励峰的逻辑多少是让人有点儿匪夷所思的。有的时候他挺想将爷爷从棺材里拎出来问问,为什么要把这堆麻烦丢给他这么一个并不亲近的孙子呢?想想还是算了,他懒得去理解这群长辈的做法,懒得去管家族里乱七八糟的琐事儿。
“你姐姐跟我提了一下,她还想留在国内玩几天,你最近空闲就多陪陪她吧。”停顿了一会儿,她又浅笑着补了后半句,“记得妈妈跟你交代过的话,不要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尤其是和你父亲爷爷相关的。”
喻沉知道她所指何事,直截了当回应她:“知道了,您放心吧。”
“多带她去逛逛周边,陆家的孩子也可以介绍给她认识,但宋家的孩子还是得避点儿嫌,最近和他们家的关系稍微有点儿紧张,你懂妈妈的意思。”
喻沉“嗯。”了一声后,轻轻地缓了口气,将抵在太阳穴的手垂下,落在身旁的沙发上,视线稍稍偏向窗外。
眺望到摩肩
', ' ')('接踵的人群里,格格不入的中年男人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喻沉轻轻蹙眉,微微前倾身躯,看清了那是林青阳。
男人手里提着一次性餐盒,里面装着一些他素来看不上眼,甚至摈弃在垃圾桶里的食物。
林青阳在对林星辰笑,笑得宠溺,笑得灿烂。
林青阳在抚摸着林星辰的脸庞。
林青阳将林星辰拥入怀中,轻拍着他的后背。
林青阳在轻轻抚动着林星辰的发梢,对他说:“你要好好学习……”
喻沉搭在手扶箱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压得指腹泛白。
突然觉得林星辰格外碍眼。
比任何时候都碍眼。
“阿沉?”
“阿沉?”
“喻沉!”
母亲的接连几声呼唤,才将他的思绪拉回车内。
喻江妍接下来的一些日常问候与嘱咐,喻沉忘记自己是否听了进去,只是对方每说完一句,他都下意识地“嗯”“知道了”回应对方……
喻江妍是个典型的利益主义者,权势是她的全部,从出生在这个家族伊始,她仿佛为权利而生,儿子也是她揽权的工具之一,但她能很好地平衡权势与亲情,在她的世界里,不会出现权势和感情只能二选一的抉择,如果有,她会把想办法天秤砸了,将天秤两边的东西都收入囊中。
喻沉想过,母亲是爱自己的吧,毕竟是怀胎十月忍痛割下的亲骨肉,事事都为他着想,从小到大跟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想要什么,妈妈都可以给你。周而复始,从始至终,都是一成不变的话,对他说了无数遍,但他似乎感受不到明确的爱意,喻江妍从不会像爷爷奶奶那般将他抱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发梢,轻拍着他的后背,对他说过晚安。从小到大都是叫他‘阿沉’,他从未在母亲口中叫过他‘儿子’。从未。
司机将喻沉送回了锦绣山庄,因为有点儿想念葡国菜,又不想麻烦公司的主厨大老远奔波去洮翠香山,就为了一顿饭,所以才选择回来。
母亲不在的时候,他倒觉得轻松不少。
喻沉拎着平板,无意识地挪动着步伐,坐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欣赏着绝美的夕阳景色。
有一瞬间,喻沉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葡萄牙,里斯本的上空湛蓝,纤云环绕,老式庄园前的摇椅随风轻轻飘荡,那时候的喻沉双腿交叠,独自一人坐在前院,暖阳打在他小小的臂膀上,背影落下一道斜长的阴影,手中的葡语书籍被微风拂过,窸窸窣窣地被翻乱了好几页。
“Cain——”
奶奶温柔的嗓音从后方传来。
喻沉猛地挺直了身躯,将被风吹得凌乱的书籍合上。
转过身时,看到了坐在轮椅上向他招手回屋的奶奶,还在站在身旁的爷爷和沈维拉。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
又一阵微风吹过他前额的发丝。
从记忆中走出来后,此刻他还是坐在锦绣山庄的落地窗前。
喻沉盯着夕阳落下的大片晚霞,攥着平板的手松开了一只,缓慢又僵硬地抬起在半空。
眼前突然变得一片空白,既而如被打翻的墨水渲染了白纸,如相机曝光的一刹那——闯入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林青阳站在他面前,轻轻抚摸着林星辰的发梢,眼里的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宠溺,也许见过——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是羡慕吗?他为什么要羡慕?
喻沉目光有些呆滞,停在半空的手又开始向自己的发丝靠近,慢慢地,直至触碰到头顶的发丝时,轻轻抚动。
是嫉妒吗?他为什么要嫉妒?嫉妒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宠爱?
这太可笑了。
喻沉回忆里都是林青阳对林星辰的动作,不间断地重叠,让他不受控制,也想这样对自己做。他将手心插入发缝间,模仿着男人的动作,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发丝,他试图去忽略自己的手指触感,尽最大的努力去感受头顶的轻抚。
他好像……
也想被林青阳这样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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