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面其实只是一场纯粹的掩护,起码对于徐梁来说,跟一个低级商务园并没有什么好谈的。
甚至徐梁认为,身为一国君主,一个所谓的东印度公司,竟然只派遣一个低级商务人员来见自己,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当然,这也是东印度公司一贯的习俗,他们在大海上强大习惯了,哪怕知道大明已经非是昔日的大明朝,可自大的心里一旦树立起来,再让他们回到过去很难。
而且东印度公司的人,也一直怀疑大明有心夺走台湾岛,所以在很多方面,对于大明朝其实他们非常的防备。
最终派出一个低级商务人员,其实也是徐梁早就料到的。
不过徐梁依然节俭了这位叫做特朗姆的低级商务员,据说他在家里有数目非常庞大的田产,他来远东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探险精神。
徐梁总是感觉,这些泰西来的人,优点非常多,但是缺点也非常明显。
他们富有探险精神,却在性格里又充斥着强盗的基因。
他们自私且自大,徐梁很清楚,哪怕是在一位君主面前,他对于所谓的东印度公司,也颇有自豪感,似乎有意无意的告诉自己,冲动是魔鬼。
徐梁并未对着自大的泰西人表现出任何的不满,甚至跟他聊的非常尽兴。
这位东方的君主给特朗姆的感觉是,非常的谦和绅士,但却不是那种干大事的君主的料子,所以心里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最终皇帝陛下端起了茶盏。身边的宦官高声适时宣布结束这次召见。
特朗姆从中军帐中出来之后,被安排在了福州城中的会同馆。并且第一时间取出笔墨纸张,将这次的会面记录下来,写成日记和信件。
能够面见地位如此之高的大人物,足以成为他遗留给子孙的精神财富。
如果用后世语言表述:他的子孙在装逼时,逼格都比别人高许多!
“斌,在明国的宫廷之中,是由宦官决定会面时间的么?或者因为明国的皇帝过于年轻,所以……”特朗姆从房间里出来。召见了自己的通事,仍旧想不通结束时的景象。
“心……”
“唔,这是秘密么?别担心,没人听得我们在什么。”特朗姆放心道。
何斌面露凝色,道:“你不知道宫廷中有德国教士,所以我们无所不能的皇帝很可能听得懂德语和荷兰语。另外,没有任何一个礼仪国家会让仆人决定会面时间。即便皇帝再年轻也不可能。”
“那为什么是由一个仆人来决定我离开时机呢?”特朗姆更加疑惑道:“是因为他能洞视皇帝的心思么?”
“因为……”何斌本想告诉他的“端茶送客”的规矩是从宋朝就有聊,更早的时候还影点汤送客”。不过这些知识并不在薪水范围之内,而且也超出了他的荷兰语表达能力,所以何斌只是道:“因为他跟了皇帝陛下足够久的时间。”
特朗姆接受了这个解释,谁家的贴身仆人会错过主饶任何一个习惯性动作呢?
他又问道:“斌,通商事务的会谈什么时候能够开始?”
何斌尴尬地笑了笑:“特朗姆先生。恐怕这件事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我想,明国朝廷会在正式讨论通商条件之前,先进行必要的了解。”
“唔,那是应该的。”特朗姆点零头:“不过我有责任将明国方面进行了解的内容通报给欧福瓦特先生。如果你的祖国同胞要从你这里了解任何关于公司的情况,你也应当毫无保留地告诉我。这是你的义务。”
“理所应当,先生。”何斌毫无压力地应道。正如他无数次吐出这个短语——尤其是在他没听懂荷兰佬到底在什么的时候。
作为人种迥异的异国人,特朗姆不被允许——他也不敢走出会同馆一步。何斌作为通事则时常被叫去处理各种事务。年轻但老成的特朗姆总是在看到何斌第一眼,就盯着问他明国人是否询问了任何有关联合公司的消息。
何斌的回答永远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实情则是他已经帮助新军第二军团的参谋们汇编了一整套荷兰在东南亚的情报记录,赢得了不错的人缘。最近从北方过来的锦衣卫对他也十分客气,几次试探他是否愿意作为锦衣卫的密探。
而作为皇帝陛下的座上客,则让何斌踏上了人生巅峰。
“所以啊,新的领土,新的世界,势必会诞生新的势家。”徐梁坐在帐中,下面环坐着郑芝龙、何斌与一干参谋。这不是会议,只是一次例行的午后休息,众人面前都放着茶点。
“欧福瓦特祖上是个打渔的,他本人不过是一所学校的助理,连个官都不算。离开本国之后,竟然也成一方藩镇了。”徐梁声音轻快道:“还有那个脸上长了雀斑的毛头伙子,也可以一本正经代表一个国家来见我。想想就是有意思。何斌,那边的薪资如何?”
何斌连忙起身,在皇帝的压手示意下方才怯生生坐下,道:“红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