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燕和他的参谋长对于陛下不打算举行午门献俘典礼感到遗憾,但也存了一份侥幸,因为击败国内动乱而献俘也不算是逾越礼制。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一仗新一师俘虏了很多鞑子高层,如果献俘典礼上让他出场,实在是每个第一师成员的荣幸。
“陛下,如果真没能拉住东虏,能请陛下派我师攻打山海关吧。”参谋长赔了个笑,主动请战道。
高燕在一旁连连点头,暗道:想求陛下恩准,就得参谋长这种没脸没皮的出马才行。
徐梁斜眼看了看两人:“你们新一师驻守津,几乎上上下下换了一轮血,还能攻坚么?”
“陛下,虽然替换了不少兄弟,但我新一师士气高昂,正是铸就军魂之际!只要分得攻坚任务,必然是攻无不克!”参谋长好歹上过训导官培训班,紧抓着“士气”、“军魂”之类陛下喜欢的字眼不放。
“可。”徐梁大度地点零头:“但是你们以私令串联的事,让我很忧虑。开了这个头之后,日后若有野心勃勃如操莽者,如何是好?”
参谋长和大高燕齐齐一怔。
“陛下,津之战以我新一师为主力,原本就有调用情报和特战大队之权……”参谋长声辩解道。
“对,这个没错。”徐梁现在还没有设定前线指挥部,因为通讯实在是个大问题,所以主力部队兼职前指就成了约定俗成的规则。高燕和参谋长要求锦衣卫配合、特战大队服从命令,这都是无可厚非的事。
“但是,”徐梁加重了语气,“无视军法规则,以私令代公命,这算什么?参谋长。你是军校高材生出身,读过书的人,‘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是何等情况!”
《论语》:下无道,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原本应该自子出的“礼乐征伐”,变成了由诸侯出,这就是下无道的标志。也是春秋战国乱世的起源。东宫授权将校尉士,各级等差,皆有程序,这是军中之礼。而高燕和参谋长坏了这个制度,乃是非礼僭越。
“连我都要经过军令部下令,你们就敢动用私令!”徐梁在军中威信已足,此刻不怒自威,吓得高燕和参谋长不敢话。
“特战大队就听了你们的话?”徐梁更加恼火。
一团的团副是高燕的嫡系,当初在配军营的老袍泽。他服从私令那是义气使然,但特战大队却是自己投了大量心血打造的一支利剑。
“特战大队那边……其实是各取所需。”参谋长道:“特战大队那边儿早就想摸个清军营垒,弄个京观给东虏一个下马威。卑职就跟他:卑职这边很快就要有了,你拿去用便是……”
徐梁被气笑了:“你这是把人卖了还要人家记你的好!”
“顺水人情,不足为道,不足为道。”参谋长嘿嘿笑道。堂堂一个帝国军校高材生,竟然也使出了无赖相。可见居移气养移体的古训乃是至理名言。
“你这分明是借鸡生蛋还取了利息!”徐梁点破了参谋长的心机。
参谋长自己也觉得有点得意,嘿嘿笑了两声,却想起自己这头还担着乱军重罪,登时有种前途未卜的感觉,再笑不出来了。
高燕一见陛下真的动气,倒是比参谋长光棍。当即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陛下,是我高燕匪气深重,久蒙陛下教化却仍旧不能有所进益。今日当此大罪,岂敢再多言狡辩?求陛下开恩。将我发配去一线做个藤牌手,只求存得残躯报效陛下。”
参谋长当即也是跪下认罪,不敢再有丝毫玩笑。
这种军中传以私令的行径固然十分可恶,然而现在大敌当前,临阵换将颇为不妥。徐梁固然讲究规矩,但也不至于强迫症发作。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响鼓不用重锤,他们只要能够真心悔改也就是了。
徐梁又看了他们一眼,道:“你这小参谋长不了解没啥,但是你是朕的老部下,你敢违逆朕的规矩?如今你们闯下这般大罪,从轻而论是结党营私,私立山头;从重里论,那就是私相授受,乱军违纪!”
“我等知罪。”二人羞愧应道。
徐梁冷声道:“看在你们还能自首的份上,姑且饶你们一回。若是日后让我知道还有这种事,定以乱军之罪严惩不贷!”
“多谢陛下开恩!”两人异口同声喊道,这才发现背脊上湿乎乎冰凉凉,竟是刚才吓出来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