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说的没错,这地主的日子过得确实不容易了。
温良恭本是县里有名声不错的财主,往年灾年也曾经施粥帮助过难民,还捐钱修了一所私塾,让附近的孩子可以读书,往年百姓都念着他的好,说他一句大善人。
可是皇爷改制,把田都分给了村里的百姓,让他瞬间变得落魄起来,倒是给他剩下了五十亩地,关键是他们一家子都不会种地。
尤其是温良恭,他本身就是个读书人,去地里轮了一天锄头,差点儿被太阳晒死,后来地就直接荒废了。
最后没办法,不能让一家子挨饿,当初骂骂咧咧,嘴里说死也不给徐梁卖命的温良恭做了人生中最不愿意干的一件事儿,就是给村里的那群泥腿子的孩子当先生。
“老爷回来了。”夫人柳氏见温良恭回来,赶忙上前帮忙脱掉外套,低声说道:“老爷今日回来的早了些,我这就去做饭。”
之前温良恭家里有良田二百亩,家里雇了两个丫鬟,到如今地都分出去了,上哪里挣钱顾丫鬟,早就遣散回家了。
到如今,这家里就只剩下温良恭跟他夫人,还有家里的两个姑娘。两个姑娘从小也没受过苦,柳氏也不忍心让她们去干家务活,所以家里的事情一直都是柳氏操持着。
抚摸着夫人日益粗糙的手,温良恭心疼道:“夫人,委屈你了。对了,温旭一会儿过来吃饭,你多做上一份。”
柳氏一听温旭要来,顿时皱眉起来,“老爷,这小王八犊子,怎么又要来咱家吃饭?他不是去当兵了吗?咱家这才安生了几天?”
“婶子,您这么说小侄,小侄可是会骄傲的。”人还没来,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少年一身翠绿色的军装,身子挺拔,昔日的纨绔子弟变得英武了几分。
温旭在柳氏眼里,那就是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混蛋,后来皇爷改制,分了田温家家道中落,倒是便宜了这个小畜生,有了去军校读书的名额,本以为将这个给小瘟神送走了,谁曾想到,今日他又来蹭吃蹭喝,一准儿是他家离没米了,他那个小气的娘,把他打发过来的。
“二叔,侄儿给您请安了。”让柳氏没想到的是,这小子进屋之后,竟然没跟之前一样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端茶倒水,而是恭敬的给温良恭行了个礼。
这下子不仅柳氏吓了一跳,就连温良恭也吓得不轻。
“温旭,你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吧?叔父跟你说,如今咱们温家家道中落,可不敢瞎折腾了。”
“叔父,您说什么呢,自从进了军校,我可是学到了很多道理,明日军校结业考试,我有点儿担心考不好,特意请教叔父,考试该注意什么,毕竟您当初考过秀才。”
“我那是前朝的科举,跟你们那个军校考试又不一样。再说了,你们军校考试,不应该是舞枪弄棒吗?你去找个镖师问问,也比问我强。”温良恭道。
“二叔您误会了,就我这身子板,如何考得了战兵,我在军校学的是参谋科,到了部队是靠文化打仗的。”
“嗯。我知道了。”温良恭略微思忖了一下,说道:“夫人,你去做饭吧,我去书房,帮这臭小子拿点儿东西。你在这儿老实的坐着,你要是敢作弄你两个姐姐,我决不轻饶。”
“叔父,您放心吧。我欺负姐姐做什么。”
柳氏也点点头,转身回屋里取米,准备做饭,他掀开米缸的盖子,一眼就看到了黑色的缸底,用力的晃动米缸,折腾了半天,总算是凑了一勺。
温良恭去书房拿书,等了半天不见夫人,便去屋里看了看,见夫人费劲力气,也就凑了一勺米,心里一酸,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咱们一家子,凑合凑合也就够了,温旭这个小畜生胃口大得很,我去隔壁王婶家借一斗米吧。”
“别……”柳氏拉着温良恭的手,轻声道:“咱们已经借了三斗了,王婶寡居一人,也不容易。”
“前些日子我不是刚发了薪水吗?怎么不买粮食?”温良恭压低了声音问道。
“咱把丫鬟都遣散了,她们两个被朝廷安排去做工,但是手笨的紧,听说工厂是什么流水作业,她们手生拿不到多少钱,家里的弟弟饿的不行,我便做主把银子给他们了。”
温良恭闻言,拍了拍夫人的肩膀,“我还带了些米回来,是那群孩子送的,你一起煮了应该够了!”
“你不是说那群泥腿子最没人性吗?他们怎么会好心给你粮食?”柳氏疑心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与他们真心教育孩子,他们送我点儿粮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不过今年旱灾厉害,他们就算是分了田,估计也打不出几个粮食来,这老天爷啊,怎么就不给咱们这些本分人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