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府。
整座城池弥漫着哀伤的气息,这些日子,战乱不断。
虽然兖州府屹立不倒,但是自己损失的儿郎,却也不少。
李老爷子虽然是兖州府的豪族,高高在上,但是死了那么多儿郎,他心里也难过。
他毕竟是兖州府人,对于家乡也是有感情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没有感情,一旦儿郎们拼光了,他自己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李老爷子漫步城头,看着底下一眼望不到头的红巾军大营,心里就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战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红娘子就是一个疯子。
明明打不下兖州府,就跟玩命一样,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鬼知道她是如何做的战争动员,每一次,那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就跟发了疯一样往前冲锋!
李老爷子心里明白,只有坚持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自己就算是拖,也要生生的将红娘子给拖垮,拖死。
至于最后,兖州府是落在山东刘泽清手里,还是沂蒙山的那群土匪手里,这便是不是老爷子去思考的问题了。
因为这两者,不论是谁,都不会跟红娘子那般,疯抢,完全没有道理的屠戮。
李老爷子活了几十年了,阅历是何等的丰富。
他知道红娘子成不了大事,就她这水平,跟攻城略地的李自成差太远了。
就算是李自成,前些年,打仗的时候,不也是让官军撵着走吗?
红娘子这才成军多久?
能成什么气候?
自己只要坚守城池不出,她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不过,李老爷子也有疑虑,因为他听说,有一批红毛鬼跟红娘子最近似乎是勾搭上了。
对于蛮夷这种新鲜事物,李老爷子了解的非常少。
他不清楚,这群红毛鬼子到底有多厉害,但是起码他知道,这群红毛鬼子,竟然给了红娘子大批的食物。
这下子,兖州府的苦日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了。
打了快二十天了,化鲸军的将士损失了超过一半的兵力。
不过,新补充进去的兵力,在适应了战场的环境之后,也有了一定的战斗力,指着他们出城迎敌肯定是没希望,但是你让他们守个城池,应该是不成问题。
“李老爷子,这一次,红娘子看样子是想下一盘大旗啊!”一旁的知府大人,陈青云一脸担忧的说道。
李老爷子最近身子骨越来越差,以前是没人的时候咳血,现在是有人的时候,也会控制不住咳血。
虎狼之药,毕竟是虎狼之药啊,看来自己这命,没有几年活头了。
李老爷子点点头说道:“这一次,看势头确实非常厉害,不过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儿郎们经过了一场场战斗,想必也适应了红巾军的进攻节奏,只要撑过这一次,红巾军想必也很难组织强有力的进攻了。就像是春天快来的时候,总是要冷那么一次。”
“你是想说,倒春寒吗?”
“对对对,是那么个意思,老头子老了,终究是不如你们这群读书人。”老爷子一脸暮气的说道。
命不久矣,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老爷子,您大可不必缅怀。”陈青云说道:“只要将这些红巾军流寇赶走,您就能宴请名医,给您治病疗伤了。”
“老爷子,刘泽清那边就没有动静吗?相比沂蒙山,他们的兵马更加充足,而且一旦兖州府完了,下一步红娘子就是他了,他不会就这样一直看着吧。”
李老爷子冷哼说道:“我已经让化鲸派出去好几拨侍者去送信了,但是布政使大人一直从中作梗,看来想要援兵,是不可能了。至于刘泽清,呵呵,贪生怕死之辈,不提也罢。这山东不论是最后归了红娘子,还是沂蒙山,甚至有可能是满清,也不会是他刘泽清的。这个匹夫,一没本事,二没胆量,只是先皇走的早,让他趁了势。这山东,落不到他手里。”
“刘泽清就算是个匹夫,也不该坐视不管啊!我们真的完了,他的日子能好过吗?”
“对于刘泽清而言,清净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而且相比红娘子,他更应该防备满清,毕竟满清对山东也是虎视眈眈,你说咱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外敌盯着吃了我们,我们自己打的热火朝天,难怪大明会亡,这哪是亡在满清手里,这是我们自己把自己毁了。”
李老爷子长出一口气,他是个明白人,倒是一口到处了大明灭亡的真相。
李化鲸在一旁说道:“先别管别人如何,只要我们能够守住兖州府,那么咱们的实力势必提升,毕竟这些儿郎可都是经过硬仗的,到时候不论是谁想动我们,都要好好考虑一番了。”
李老爷子呵呵笑道:“自古山东出精兵,经此一役,咱们兖州府也算是算得上一番势力了。”
听到李老爷子的话,众人并没有多少庆幸之色。
反而是一脸沉重,就算是算的上是一番势力又如何?
大家有没有争霸之心,倒是儿郎们的损失是实打实的。
就在这时,城下忽然有人喊话,“游击军将领冯先奇,奉命前来拜见李老爷子。”
“冯先奇,游击军?”李化鲸有些吃惊,向下望了片刻,对李老爷子说道:“父亲大人,这个冯先奇我认识,当初在济南府的时候有过交情,是一员虎将,他怎么入了游击军了?”
“游击军,冯先奇?”李老爷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但是却没有点透。
反而点点头说道:“先别管他是为什么入了游击军,他们在咱们最困难的时候,能够支援我们,这份情谊,咱们得收下,更得记住了。”
李化鲸吩咐士兵坠下一个草筐,大声喊道:“冯先奇将军,请上城吧。”
冯先奇老老实实的坐着草筐,上了城池。
到了城头,也不张扬,非常诚恳的给李老爷子行了一礼。
“李老爷在上,晚辈冯先奇这厢有礼了。”
双手抱拳,他一揖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