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沁导演出现在片场后剧组很快就运作起来,各单位忙做着开机前的准备,唐沁就趁机和谭阵聊了几句。昨天谭阵是晚上快九点才到的,本来预计五点半能到,那会儿剧组还没下戏,结果车子半道堵上了,听说是遇到前面连环追尾,耽搁了一阵才到。
谭阵到的时候她亲自下楼去接了他,上楼的时候她说要去叫盛野,结果敲了门盛野没开,谭阵就说不打扰他了。
后来他们在她的房间里闲聊,谭阵和她一道看了当天拍摄的画面,本来是她坐在桌子前在看,谭阵站在她后面边喝着水边陪她看,到那场太子李鸢被背叛的戏,唐沁回头想说“这场盛野演得太好了”,她头刚一回,就看见谭阵已经在她旁边弯下腰来很认真地在看了。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唐沁本来想给谭阵拉一张凳子来,看见谭阵认真专注的眼神,都没好意思打扰。
没有bg也没有任何后期剪辑处理,盛野这一场没有声音朴素至极的表演依然牢牢抓住了谭阵。看完她听到谭阵沉沉的鼻息,他慢慢站直了身体,久久地抿着嘴唇。
唐沁问他:“觉得怎么样?”
谭阵喉咙滚了滚,最后说:“他是个天才。”
唐沁关了视频,说:“不过他也有他的问题。”
谭阵看向她。
唐沁侧过身来说:“他很难出戏,你发现了吗?”
谭阵想起了《稳定结构》里他们在浴室拍的那场戏,只说:“有一点吧。”
“他拍完这一场半天出不来,自己也很沮丧。”唐沁说,“我还和他说可以向你学习一下控制力。”
谭阵低头,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当不了他的老师。”
“你们各有所长,交流交流嘛。”
这会儿灯光收音道具各组还在调试,唐沁朝一个人坐在角落对着剧本念念有词的盛野看去,发现谭阵也看着那个方向不语,便笑着拍了下谭阵:“你去和他聊聊吧。”
第76章
盛野穿着厚重的戏服,一个人坐在大殿角落,背着今天的台词,他记忆力一向可以,但长期睡眠不足,越拍到后面越爱忘词。今天要拍的是一场多人戏,他不能拖了大家的后腿。
谭阵还没走过来时他就感觉到了,抬起头,看见谭阵提了一把折叠椅,走到他旁边打开坐下。
前方有搬运灯光设备的工作人员经过,两个人就都默默挨着坐着,没有说话。
那台照明大灯被运走,盛野小声问谭阵:“你什么时候走?”
“我看你拍完这场就得走。”谭阵说,他朝对面冲他打招呼的小菲笑了一下。
盛野点了点头。
他们周围终于没什么人了,谭阵转头看着他,脖子微弯了几分,从旁人的角度看去,那像是个因为要去认真看对方而不自觉调整全身的角度,倾注全部视线的动作,场务小菲往这边多看了一眼,又被叫走了。
“需要我和你对对戏吗?”谭阵看着盛野手上被划得七七八八的剧本。
盛野最后确认了一遍台词,把剧本递了过去。
谭阵手指划了一下某一句:“从这儿开始吗?”
盛野点头。
谭阵卷起剧本,扫了眼上下文,念了南王的台词:“……今殿下只因一人之言,便要对昔日的股肱之臣发难,难免令人寒心。”
盛野机械地应了下一句:“南王何出此言,这难道不是证据确凿?”
谭阵看了他一眼,手指又往下滑,念了下一句:“这证人眼下身份不明,动机不明,他的证词何足为信?”
盛野回得磕磕绊绊:“南王的意思,是……”
他一低头,视线就落在谭阵手指的戒指上。
谭阵发觉了,眉心轻蹙,提醒他:“你专心一点。”盛野点点头,实在想不起台词想要偷瞄一眼剧本,谭阵把剧本反扣在膝盖上,“都要开拍了还没背住吗?”
他语气里并没有责备,只是诧异,盛野有点惭愧,闭上眼,强迫自己专心,好不容易回忆起那一大段台词,又接着听谭阵往下念,这次他都努力背出来了,一大段一大段的殿上雄辩,完全没有卡壳。
只为了不让这个人失望,他就可以突破极限,超常发挥。
谭阵打量他,仍旧有些不放心,将剧本放到盛野膝盖上,轻声说:“你放松一点。我不是要考你。”
盛野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又吸了一口。
谭阵看着他:“是我在这里给你造成压力了吗?”
盛野摇头,自嘲道:“是我自己的问题,觉没睡够脑子就有点不够用。”
谭阵往场地外望去,问:“不是有保姆车吗,你没戏的时候就上去睡一会儿,不要一直想剧本,想拍戏的事。”
盛野点点头,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谭阵的戒指,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怎么戴在食指上啊?”
谭阵有些错愕,低头转了一下左手食指的戒指:“有什么问题吗?”
盛野不知该怎么说。
谭阵看向他的手,他手上当然是空的。
盛野解释:“我要拍戏……”
“我知道,”谭阵打断他,又问,“你戴在哪个手指?”
盛野喉结滚了一下,抬起右手,指了指无名指。
谭阵就把食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套在了无名指上。
盛野感觉好像变成了自己在要求谭阵,失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心里一个声音却在说:我怎么这么虚伪,我明明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