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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下暴雨了。
狂风吹得树林刷刷作响,七扭八绕的雨水胡乱拍打着老虎村的土地。
雨下得大,天上连点亮都没有,灰暗的天空很快变得又黑又沉,村民大都穷,早早睡了,哪怕有事的,点几根蜡烛,差不多能看见就成,村子里都只是透着一点微光,离村子几百米外的树林就更是啥都看不见了,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掩藏了希望与光明,更饱含了罪恶。
雨水纷纷扰扰地扎破土地,把一切的秩序破坏,让肮脏的泥浆四处飞溅。
树木张牙舞爪,把狭小的天空挤得密不透风,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就要到老虎村了!雪儿快跑!”
女孩说完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她稚嫩的脸上遍布划痕,浑浊的泥水打在她的身上。
她的裙子被泥水染得看不出颜色,光着的脚上全是伤,青紫一片。
女孩咬牙从泥地里爬起来,焦急得回头看身后追来的一只幼兽。
那是一只黑乎乎湿漉漉的奇怪小鹿,看不出是什么样子,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很害怕。
“快!”女孩蹲下身抱起了飞奔而来的小鹿。
怀里的小鹿埋在女孩胸口簌簌发着抖,女孩用她原本就不干净的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脏水,低头看了一眼,继续奔跑并安慰道:“前面就是娘亲说的老虎村!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小鹿体无完肤,身上斑斑驳驳覆盖着一些不规则的黑色鳞片,有很多地方秃了,露出血淋淋的肉瘤,看上去有几分恶心。
咻咻咻!
几支箭与女孩和小鹿贴身而过。
甚至有几支差点就要扎到小鹿身上。
敌人在暗她在明,黑暗中只能见到利箭闪烁,女孩能感觉到坏人似乎越来越近了。
不妙!
又是一记带着火星子的箭头,女孩抱着鹿连续几个跃跳,上了树。
但这并不是安全了,连给女孩一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大树的背面瞬间被上百支箭扎得像个刺猬。
糟糕,怎么突然射得这么准了。
阴风阵阵,雨下的更大了。
“小姑娘,跑得还挺快,把你怀里的夫诸放下,我饶你一条命。”
这该死的声音像是从她耳边传来,女孩左右转了转却没有看到人影。
抱紧了怀里的弟弟,女孩跳下树。
扑哧。
一根淬着毒的箭簇刺进了女孩的身体,她瞬间瞪大双眼。
感受着生命的流失,女孩的七窍渗出血来,她双脚发软瘫在了地上。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仍然没有想明白对手藏在哪里。
小黑鹿跳出她的怀里,眼角流出了恐惧的液体,用蹄子使劲扒拉女孩的胸口:“阿姐!”
“阿姐!你不要死!”小黑鹿哭泣大喊。
女孩想要说什么,呕出一大口鲜血,她突然紧紧抓住小黑鹿。
“听着,我把灵力全部传给你,我死了,你化形成我的样子。”女孩浑身鲜血直流,却冷静得一点也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小黑鹿使劲摇头,四只扭曲的鹿角在它的头上乱颠:“你别死!我不要你死!”可怕的是它的心里那么害怕,身上却暖洋洋的,这是阿姐的灵力传给了它。
“雪儿。”阿姐的脸一点点变得灰败,她知道自己这样给弟弟输送灵力,断掉了自己最后的一丝生机,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眼前这个黑色小废物,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我也不想死……”她坚强的脸上落下一串血泪。女孩吐出喉间的黑血拼着最后一口气说:“雪儿你也不准死,听着,你不是灾星,你是我秦秋雨的弟弟……我要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然后,女孩娇小的身躯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灵力支撑,化为了夫诸原型,变成了一只黑乎乎的,安安静静的小鹿。
“阿姐!你别死!”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儿跪在他的阿姐的身边,听着这永无止境的大雨哗啦啦地浇在自己这对充满厄运的姐弟身上。
他的阿姐死了,他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
身后响起靴子踩破落叶的声音,雪儿却没法再动分毫,他只是跪着,等待自己命运的到来。
一只有力的大手推开了雪儿的身体,雪儿闭上了眼睛。
阿姐,我们黄泉相会。
雪儿等待良久没有动静,睁开眼睛一个人类男人正踩着阿姐的尸体。
雪儿红着眼睛扑上去:“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男人一手提着弓弩另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扼住雪儿的脖颈把他提起来:“小姑娘,我都说不杀你了,你也别上赶着找死。”
说完就把雪儿一把掼到了地上,自己则继续观察地上的夫诸尸体,穿着长袍的男人自言自语这灾星死透了,总算是有所交代,便从后背上抽出一把长剑,登上呼地飞走了。
大雨
', ' ')('还在下。
一道轰隆隆的闪电照亮了凶手潇洒离去的背影,同样照亮了雪儿空茫茫的苍白小脸。
他挣扎起身,低头看见了自己细腻柔软的双手。
再往下是一副赤条条的人类身体。
他化形了。
多大的喜事啊,雪儿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从前在家里他是天赋最差的,到八岁还没法化形,总是被阿姐耻笑,现在终于做到了,却感受不到半分喜悦。
天地间孤零零的,只剩下他一个。
雪儿爬过去紧紧抱住阿姐的黑乎乎的小身体。
暴雨击打着他新生的肌肤,很疼。
……
咚咚咚!咚咚咚!
老虎村周老汉家的木门被急匆匆叩响。
屋里准备睡觉的周老汉一家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周老汉从床上爬起来穿裤子,提起嗓门问:“谁啊。”
敲门声没停,反而更大了些。
周老汉十一岁的儿子周泥巴不知道从哪整了把破木头剑拿在手上,一脸戒备地向门口靠近。
外头下着大雨,雨水拍打着木门,声音听得很是不真切。
周老汉凑近再问了一句:“谁啊?”
“周大哥,是我!我是马二!”
“马二啊——”周老汉赶紧把门闩拔下来。
这马家是老周家的老邻居了,马二这孩子今年十八岁,刚没了爹娘,又瞎了一只眼睛,可怜的很,周家夫妇俩没事儿会接济接济他。
开了门,马二浑身湿漉漉连人带水地往门里面冲。
一片水滴子哗啦啦淋湿了周老汉家的夯土地。
“你这孩子,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带个斗笠。”周老汉的老婆周嫂从床底下翻出块破布就往马二身上擦。
“哎呦,这还有个小娃呢!”
周嫂赶快把马二身上的孩子抱下来,这孩子身上披着马二的外裳。
“山上捡到的。”马二说,顺道接过周嫂递过来的布,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扒掉,就剩个亵裤,将脏衣服搭到椅背上。
周家两个孩子——十一岁的周泥巴和九岁的周小花,俩人一听到声就凑到新来的小家伙身边。
这新来的娃娃是个小美女,脸蛋白白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红通通,像是刚哭过。
“你叫什么名字?”周泥巴大着胆子开口,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很小,周泥巴觉得她肯定没周小花大。
小美女没说话,眼睛跟定住了似的,眨都不眨一下,根本不看周泥巴。
“别害怕,你看,这是我的尚方宝剑,哼哼,妖魔鬼怪都走开。”周泥巴双手握着他那把破剑乱挥。
周小花在旁边附和:“我哥哥可厉害了,你安全啦。”
听到这话,小美女真的有了反应,他僵硬地转了转头,看向周泥巴的方向。
周泥巴察觉到视线,舞得更起劲了。周小花则充满希望地看向小美女。
小美女张了张嘴。
接着“哇”地一声嚎了出来。
“去去,别碍事。”周嫂赶走周泥巴和周小花,拿块手帕往小孩脸上一抹,擦干净小孩脸上流下来的眼泪和鼻涕,又舀了壶水到锅里,打算给小孩洗个澡。
“我上去的时候,看到一妖怪啊,马身子,蛇鳞片,猪尾巴!还有血糊糊的肉瘤子,吓人的很!幸好是死的,我没敢多看,这娃娃当时就在旁边,吓傻了都!不知道说话,我就给带回来了。”马二平时挺沉默寡言一个人,这会儿遇到大事了,说得很多,他唯一一只正常的眼睛眼珠子睁得老大。
周父给马二弄了俩馒头:“吃点、吃点,你是辛苦了,这是做大善事,好!”
周泥巴在旁边听得事津津有味,赶忙插话进来:“爹,我明个能去看看不,我还没见过妖怪。”
周小花在旁边起哄:“我也要去。”
周父瞪圆眼睛,一拍桌子:“去什么去,一天到晚尽瞎闹,不害怕啊。”周泥巴在一旁不服气地撇嘴。
“周嫂,这是干什么,不用费那么大劲,大晚上的,我马上就走了。”
周嫂把马二的湿衣服搭在灶台旁边,正在往灶里添柴火,听到马二的话,抬起头来淳朴地笑了“没事,正好给小娃洗个澡,浇生病了就不好。”
马二没拿桌上的馒头,他挤成一坨睁不开的瞎眼往下皱了皱,局促地开口:“周大哥,周嫂,我大老晚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这个娃娃,虽然是我捡到的,但她,她是个孤儿,我……我是个瞎子,这又是个女孩,我就是想。”
周老汉一拍桌子,震了个响。
马二的心提溜起来了。
周老汉笑了:“这孩子我们养!喂把吃的,炕上一挤,泥巴小花都大了,再养个娃娃不费事。”
马二站了起来,两手抱拳:“周大哥,你是我马二永远的大哥!”
这边周嫂把火点起来,连忙招呼马二:“你快吃啊,别不好意思,这孩子,她父母爹娘一天找不
', ' ')('着,我们就是她一天的亲爹娘。”
马二热泪盈眶的,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诶!”
周嫂指挥儿子周泥巴又往大锅里加了点今天接的雨水,囫囵把捡来的小孩身上裹的破外套扒了,往锅里丢。
周嫂低头看了一眼,就一眼,让她惊呼。
“嚯,竟然是个带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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