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说话?”
“累。”
“那我们早点休息?”
“好。”她从衣柜里抱出一张新的棉被铺开。
陆征微微愣住:“你做什么?”
“分开睡。”
“为什么?!”
“我发现自己睡着之后有跟人抢被子的习惯,怕你受凉,现在一人一张就不用着抢了。”
“我不怕。”
“哦,最近好像有点感冒,免得传染给你。”
“我身体好,抵抗力强,不怕传染。”
谈熙轻笑,直视他:“可我就想一个人盖一张被子,怎么办?”
“你!”
她不闪不避,眼神清澈。
半晌,“熙熙,不闹了好不好?”男人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磁性的喑哑。
谈熙没说话。
“你不想去陆家我不勉强。”
目光微动。
“今天没接到你的电话是个意外,以后不会了。”
“为什么跟庞绍勋出去喝酒?”她终于开口。
陆征的心放下一半,“你不在,我一个人无聊。”
谈熙竟听出几分委屈和撒娇的意味,“借酒消愁?”
“我半点没沾。”
“那你去做什么?找小姐?”
男人面色骤沉,“别胡说!”
谈熙目光讪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欠妥,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行,不说小姐,就说上次宋白口中的女军医。”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陆征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想起了,就问问,很难回答吗?”
“别听宋白胡说。”
“可我看他有理有据的样子不想开玩笑。”
“没有的事。”
“真的?”
男人面色一正,“我不会骗你。”
谈熙别开眼,那样审慎而郑重的目光让她下意识想逃避,隐约意识到陆征对她的全心全意,可又害怕自己不能做出相应的回应,便下意识想要逃开。
大掌捧着脸颊,将她的脸板正,四目相对。
他说,“我很高兴你为我吃醋,但我不想看到你对我的防备和不信任。”
谈熙鼻头泛酸,迅速垂敛了眼睑借以掩饰泪意,只是浓密的睫毛却不停颤动。
“害你白等一场是我的错,羊肉很好吃。”
这话一出口,谈熙就再也忍不住,含着眼泪花花扑进男人怀里,“阿征,对不起,我错了……”
原本,谈熙以为他要和自己死磕到底,打死不肯服输。所以,她也坚定决心让自己不动摇,穿上防御的铠甲,做好了随时迎战敌人的准备。
可临门一脚,却突发变故,“敌人”不是来宣战的,而是送上最大的诚意来求和。
她能怎么办?
吃软不吃硬的臭脾气开始作怪,明明说好了要坚决斗争到底的嘛,结果敌人一软,她也跟着软,忒没出息了!
“蠢东西,好好的撒什么金豆豆?”
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后背上,一下接一下轻抚着,像安慰不懂事的学龄前小盆友。
谈熙挺不好意思,可男人的怀抱太暖,手心太软,稍不注意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反正这个时候,谈熙是不愿意放手退开的。
“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逼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动不动闹脾气。”
“我没有不喜欢去陆家,老太太人挺好的,可老爷子那边态度不明,万一我贸然上门,被赶出来事小,反正脸皮够厚,也不是没被扫地出门过,但如果闹得你们一家过年都不开心那就不好了嘛。”
“真这样想?”陆征伸手揪她鼻梁。
谈熙吐吐舌头,“好吧,我承认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想受气。老爷子是长辈,我不敢太放肆,会觉得……不自在。”
“这次是我考虑欠妥。”陆征目露无奈,谁叫他遇上了一个又痞又懒的小东西,非得铺好了脚下的路才肯主动走到他身边。
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诉他,你陆征在将来某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不惜放低姿态,一让再让,他肯定不会相信,但现实告诉他,这是真的,并且遇上了,认定了,就心甘情愿,不再动摇。
她还年轻,没有见过的人太多,没有遇过的事无数,陆征也会担心在她灿烂的生命年华里,会遇到一个比自己更适合他的人,年龄的差距也会让堂堂二爷失了信心。
他敌不过光阴,也留不住岁月,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予她最好的一切。
值得吗?
归根到底,是他赚了。
侵占了一个女孩儿最美的年华,享受她的依赖和眷恋,自私地让她用青春陪伴他的迟暮,所以,陆征必须尽所能满足她所想所念,这是承诺,也是责任。
无可置疑,他爱得比她深,也应当如此。
牵着手,指引她平稳走过脚下每一条路,也许就是他虚长近十年光阴的所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