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嬴冲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两日之后。三月十日的时候,随着夜狐的一份奏报传到他手中,顿使嬴冲当场一阵凝噎无语。
破虏军节度使嬴世继居然已在数日之前,率破虏军两师之众,秘密离开了驻地。日夜兼程,南下宿州——
这位自以为做的隐秘,可他任职破虏军节度使不到三月,哪里可能真正掌控住破虏军?且自数月之前开始,夜狐的人手就在紧盯北方的动静。嬴世继大兵南下,又岂可能瞒过他的耳目?
这位用的名义是平定民乱,可那宿州郡,就在北面八百里处。全速行军,只需五日夜便可抵达武阳。
这应当是嬴弃疾,为自家准备的保险绳。有嬴世继这四万边军在,无论武阳嬴氏遇到什么样的变故,就可及时镇压应对。
公器私用至此,也算是一绝了,让嬴冲自愧不如。且他也好奇,这位事后到底该怎么糊弄那枢密院。
“这已不能算是私离驻地了吧?不顾职守,擅动大军,到底意欲何为?破虏军那些部将,也肯随着他胡闹?此人南下,莫非是奉了枢密院密令之类?”
——要是真的,那他会很开心。这次就可将枢密院的几位大佬,一并掀翻。
“嬴世继上任之后,就广撒银钱,以数十万金结纳人心,在军中声望已是不低。这次虽有部将不满,却都被他强行卸职看押。”
这次为嬴冲带来消息的‘夜狐’,是一位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可这位虽是年轻,可哪怕在嬴冲的面前,也依然是从容自若,进退有度:“据说此番南下之前,嬴世继已得冀州牧与左候卫大将军联手求援,且嬴世继已上折向枢密院解释。此外宿州郡紧邻阳郡,地处要冲,正是彭莹玉席卷冀北必经之处,。”
“也就是说,他打算先斩后奏?”
嬴冲冷笑了一声,将此人挥退。然后就以手抚额,陷入了深思
。
这些日子以来,他听到的坏消息也有不少。比如上游黄城郡与上元郡决口,淹没良田五十七万顷,溺亡者足达十三万,浮尸无数。
比如彭莹玉已在冀州阳郡聚兵二十万,号七十万大军。三日前大破左候卫大将军麾下三万府军,声势再增。
又比如血斧汤神昊,攻占南马郡之后,得五星墨甲两千七百。之后兵锋势如破竹,一路直击怀郡,半日中连破三县。正与右候卫军隔河相持。
凶绝屠千鸟也成功在宁州之南起兵,聚大军七万,以‘宁山’为号,在攻城略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此时武阳郡周围,赫然已四面临敌。最近的汤神昊,距离武阳郡仅有二百里地。
然而这些消息,让他头疼的程度,都远不及嬴世继帅破虏军南下。倒不是因这破虏军带来的压力,而是嬴世继此举,必将影响北方战局。
——他这个二叔,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嬴弃疾之胆大疯狂,也使他猝不及防。
坚守北境不敌落败,嬴世继最多被削职为民。可这擅动大兵,私离驻地,使北境空虚,却是抄家斩首的罪名。
他原本还指望着破虏军,能够凭籍云中坚城,坚守个十天半月。加上李靖的马邑郡,可以阻住匈奴左翼七部的脚步,为大秦筹集大军赢得时间。可如今的一切谋算,都已近乎破产。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之后各种噩耗,又接踵而至。
三月十二,弥勒圣佛诞辰(原为四月初四),弥勒教教主傅大士正式在宁州举事,聚五十万教众,号‘大乘军’。一日之内,连下七郡,建大乘天国。
同样是三月十二日,弥勒教副教主宋子贤于元州商城郡起兵,麾下三十五万,连下十七县。
而此时在四百里外的宁州,弥勒教渡生堂主明玉珍同样聚众十四万,席卷二郡。
又有三月十五,九大寇之一的‘九头蛇’林厉海,起兵于宛州之南,麾下聚四万盗匪。虽未能攻城略地,却鼓动群寇劫掠地方,屠戮无算。
——这还仅仅只是几十日内,北境声势较大的几处,其余零星的叛乱,可谓多不胜数。
此时宁宛元冀各路反贼蜂拥而起,阳江两岸灾民以亿万计。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北境四州,都已不复为大秦所有。
而就在三月十七,彭莹玉二十六万人,在左候卫与破虏军联手威逼之下,不得不放弃北上之意,转而掉头南下,兵锋直指武阳。
这几日嬴冲都在为北境之事烦恼,无瑕他顾。而当他好不容易,与郭嘉一起想办法将北面的那个漏洞修补妥当,就发觉自家的解县周围,已经悄然布好了一张天罗地网。
要说这几天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的兄长嬴完我不负众望,先是在元州之南,连破两路乱军,斩首十四万人。又及时从各家世阀借兵三万,挥十二万大军北上,与宋子贤交战于商城郡。在三月十八这一天,三荡三决,将宋子贤麾下三十余万‘大乘军’,近乎全灭。使那宋子贤只能帅部属七万逃离,直奔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