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1 / 2)

卫放自思自己屡砸不中,真个大大地丢脸。

却不知,徐泗见此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他就栽在这么一个纨绔子弟的手里,真……真……心念一动,道:“今日怎不见楼知州。”

卫放看徐泗跟看自己抓的斗虫似得,这辈子,他是再抓不住第二个,得好好赏玩,嘴上道:“我妹夫事多着呢,还能时不时地陪你谈天说地,你一个贼,也配?”

徐泗倚在壁上,道:“也是,楼知州身居高位,自有大事要忙?”

他看卫放人有点傻,存了心试探一二,却不知,卫放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这两日卫放还没对自己的妹夫解开心结,当下嘴一撇,道:“他能有什么大事!闲得很。”

徐泗微有错愕,道:“抓了我也当不得大事?”

卫放唱反调:“瞧把你给能的,你不就一贼,能算什么大事?还当自己能在史上留下恶名?好让你知道,能在青史留名的,不管是好名还是坏名,都是能揽动风云的人物,你一个贼,还往自己脸上贴起金来。”

徐泗冷笑:“我自是微介之人,能揽动风云的也只楼知州。”

卫放跳脚:“你说你这人,自己贴金不算,还往我妹夫的脸上贴,他有这般大的脸?”

徐泗道:“清剿栖州水匪,亦算得揽动一方风云。”

“他有剿吗?他不就抓了你吗?”卫放翻翻白眼。“你这人怎么只涨别人的志气,怪哉。”

徐泗暗想:难道是自己估错了卫放,竟是个缜密之人 ,道:“抓了我怕够不上大功。”

“功?我妹夫又不稀罕。”卫放道,“抓你,自是为了把你关起来削你的气焰,什么大当家二当家的,还不都是牢房客,阶下囚。”

徐泗问不出什么,道:“卫郎是特地前来羞辱于我的?”

卫放不要脸应道:“对啊。”又异想天开道,“你最好不要得罪了我,当心我问妹夫讨了你来,废了你的武艺,放在身边当猴耍。”他越想越有趣,捅捅始一。

“你说,阿祀能同意吗?”

始一想了半天,道:“可能?”事定后,他家郎君为了讨好小舅子,指不准真会下手。

徐泗重又闭上眼,只担忧水寨兄弟冒险劫囚,心里暗暗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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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圆月当空, 清辉满江。

付忱独立舟前,抬头看着玉蟾,都说月是故乡明, 可他已想不起桃溪的月亮是什么模样。栖州的月亮, 清浅又朦胧,这里地气奇特, 清晨夜中常起薄雾, 如纱如烟,如愁如思,漫笼着江河, 舟行其中,如入云端,恍惚间, 都不知身在水上,还是天中。

隔雾看月,似不分明, 又似格外清白。

齐管事将一壶酒塞到他手里,自己也揣了一壶,坐船头仰脖喝尽,“嗵”得一声将酒壶掷入江水中, 问:“阿郎可是在想对策。”

付忱苦笑:“齐叔, 我无计可想。”他想了百条计,千条路, 越是推敲越是揣摩,越是胆细心跳。最好的那条路便是楼淮祀与他的那条路。

齐管事挠挠胡子,见他还是抬头看着月亮:“好圆月,近这几日想来无雨。”又看看付忱, “阿郎在想什么?”

“在想桃溪。”付忱道,“离家经年,也不知故乡什么模样。”

齐管事一时好奇:“鲜少听阿郎提起故乡,也不知那桃是个甚么地方?”

付忱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眼中乍现温柔,道:“桃溪是个好地方,亦如栖州是个水泽丰沛的子方,白墙黑瓦,前门栽树屋后临水,春来两岸绿柳堆烟,千桃寺中桃花怒放有如红云织就。中元家家户户祭先人烧纸钱,放河灯,随水流去无数哀思,年节挂桃符悬彩灯。以前元宵不办灯节了,后来也办灯会,火树银火,千灯万盏,石榴灯、兔儿灯、美人灯,还有繁复的宫灯,流苏人穿着珍珠……”他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齐管事讷讷:“好地方。”

“是啊。”付忱道。

齐管事许是见他满怀愁绪,轻咳一声道:“虽多水泽,栖州却比不得,栖州是个烂泥坑。”

“齐叔,可有想过离开栖州?”付忱问道。

“不曾。”齐管事摇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再者,栖州虽不好,却有一样好处,那便是饿不死人,渴不死人。”

付忱回眸:“齐叔何出此言?”

齐管事道:“我家是个独户,无有亲戚,极小时父母因意外亡故,撇下我独一个,家中只破屋一间,连块种粮的地都无有,搁别处,不定就饿死了,可栖州到处是水,水中多的是鱼。我运气好时,便逮条鱼吃,不走运道时,便摸螺摸贝吃,再不济还有蛇、虫,野地里还有各样野蔬、菌子。如是这般,我也长得一身力气,足以养活自己。”

付忱道:“是啊,栖州天还暖。”冻不死人。

饿不死人,亦冻不死人,明明是个好地方,却偏偏一团污糟。

“齐叔时几时来寨中的?”付忱问道。

“记不清喽。”齐管事笑了笑,“我在栖州流离时,有幸偷在书塾外头听酸秀才讲课,斗大的字勉强识得几个。进了寨中,慢慢领了经营的差事,惭愧,打得算盘中,却做不来买卖,好悬没亏个底朝天。阿郎来后,寨中才有了起色,这些年,还有娶妻生子的。”

付忱却是摇头:“如今二哥深陷囹圄却也是因我的缘故。”

齐管事忽躁起来,道:“阿郎,不若这样,你也不用多苦思,我等只纠集了人手,反了他娘的,只管冲进栖州城杀人放火。这栖州能有多少兵,至多几千人,我算了算,我们召令了各处水寨兄弟,足有万人,怕他个鸟气。”

付忱摇了摇头:“齐叔,他们有石脂,此物如油,水泼不灭,反倒越烧越烈,今天时不同往日,往常栖州官府无钱,连像样的兵器都无,如今再看官府巡江,箭、枪、矛、刀无不精良。我们纵英勇无双,拼个身死,却要填进兄弟的性命。一切事端,皆是由我而起。”他许是不祥之人,六亲断绝,兄弟被囚,连栖身之所都将不复在。

齐管事越想越是生气,骂骂咧咧地将楼淮祀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道:“阿郎,我们先回去跟寨中商量一番。”

付忱又是叹口气:“也好。”

齐管事冲道:“阿郎,你休要轻信他,我看那狗官,满嘴花花,不好轻易信了他的话。”、付忱道:“楼淮祀不似言而有信之人,但有俞大家之子作保,这却可信。”

齐管事道:“我虽心中也敬重俞老先生,可老人家早就驾鹤西归去。人死万事空,一碗茶放久了还有馊味呢,作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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