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匪首倒也光棍:“拿不出就是拿不出了,杀头便杀头,既干了刀口买卖,还怕掉脑袋。”
楼淮祀抚掌:“倒也有几分血性,比那个姓范光耍花花肠子强多了,果然树大必有分枝,人多必生乱心,一看这姓范的和姓刘的就不是一条心。你,叫什么名字。”
那匪首道:“我家贫,没个名,姓王,行二,就叫王二。”
“好名字啊。”
诸匪瞪眼,王二这名好在哪处?
楼淮祀道:“既行二,上面自是还有兄长,家中大事一干全扔给兄长做便是。”
王二木着脸:“因着上有兄长,家中一应米粮都紧着我兄长的肚皮,饭他先吃,汤他先用,衣他先穿。”
楼淮祀同情:“那你真是前世不曾烧了好香,投胎到这种人家,如我,前世不是修了大德,就是烧了几筐的好香,可见,人还是要多行善方是正道。你的亲生骨肉靠不住,结拜的兄弟不知讲不讲义气。你的义姓兄弟也不多,不过二三十人,若他们愿意自投,做三年役夫,我就饶你不死。”
王二呆怔,不信:“你说真还是说假?”
“你猜。”
王二还在那怀疑呢,他身边的那个匪徒已经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小人愿为役夫三年,换我大哥性命。”
“唉……”楼淮祀微微一叹,“ 可惜,你一人愿意没甚用处,三年苦辛,多算点,撑死值得二十两白银,这么点钱就想买你们老大一命?”
那匪徒红着眼道:“不会,我等兄弟定然全愿意。”
楼淮祀轻笑,走到他身前,半蹲下身,问道:“你怎知道他们就愿意,你们做惯了匪,想杀人就杀人,想劫财就劫财,做得无本买卖,拿了白得银两吃酒吃肉,还耐烦做役夫。”
能跟着匪首同来的,大都是心腹,这匪徒也是福至心灵,道:“若有不愿的,我就杀了他。”
“你很不错。”
王二拦道:“不可,狗官说得话哪里能信,他不过是想诓我们自投,到时,我们插翅难飞。”
“啊?”楼淮祀冷哼,“本官手下尖兵良将,杀你们二三十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你们碾为齑粉,哪来的脸面让本官放下身段诓骗你们?”
王二涨红了脸:“知州讹我们银钱时,又哪里有脸面?”
“一个杀人放火的玩意,许你用钱用人赎买,已是本官宽宏大量,仁慈无双。”
“狗官。”
楼淮祀还不曾出声,鲁犇已按捺不住,张开蒲扇一般的手,抡圆胳膊,一巴掌甩在王二脸上,凶神恶煞道:“你是什么阿物,敢骂我家郎君。”
王二被扇得半天扭不过头,满嘴的血,动了动腮帮,吐出几颗牙来。
他旁边的匪徒不由连连磕头,只求楼淮祀高台贵手,又道:“定带兄弟来赎买。”
楼淮祀一颌首,对左右道:“记下。”又命牛叔,“牛叔把各寨人数记一下,人少的拿人抵,人多的拿钱抵。”
范和小声问道:“我等可能用人抵?”
“不行。”楼淮祀袖着手,“他们家小业小,没有多余的钱,你们家大业大,膏满脂肥,只能拿钱来。”
牛叔插嘴:“知州不若定下时日,晚一日断一根手指,两日两根手指,三日四根手指……”
有个水匪原是种地,是个憨人,嚷道:“三日怎成了四根,不是三根?”
楼淮祀笑道:“四日八根。”
那憨人扳着手指算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问道:“五日十六根?那六日三十二根?当官的,一人哪里生得这般手指脚指头,却不够割的。”
“无妨。”楼淮祀笑得更亲切了,“那就换成人肉,拿一张断子绝孙网将他蒙了绑紧,网眼里透出一块肉抵一根手指,也不知几天能割完全身的肉的。”
诸匪大骇,这可不就是凌迟?
范和脸色苍白,道:“知州,我等纵是恶徒,依律也是杖刑抑或流放……”
“栖州的事,我说了算,我连与你们私下拿钱赎人的事都干得出,凌迟个把人又当得什么?”
此言一出,俊美无双,色如春花的楼淮祀在群匪眼中与恶鬼也没个差别。
里头也不过了了几人面色如常,刘青便是其是,问道:“敢问知州,云水寨又当如何?”
楼淮祀笑:“云水寨是你们这一行的行头,本官深谙蛇打七寸之说,云水寨,人要,钱也要。”
梅萼清跟着看看日头,道:“啊呀,知州,我看时辰也差不离了,这徐方与付忱,还有那齐管事得借下官一用。”
楼淮祀欣然点头,任由梅萼清带着小杂兵将五花大绑的两人裹携着出了聚义堂。等得梅萼清不见了人影,又冲一个矮个青年使了个眼争。那青年心领神会,轻手轻脚追着梅萼清远去。
俞子离摇摇头:“你疑心梅明府。”
楼淮祀瞄眼俞子离,道:“师叔是与老梅一路的,休想让我透露半句。”
刘青半瘫在堂中,忽得哈哈大笑:“原来狗官兵分两路,一路设毒计给我们下药,另一路竟是要围剿云水寨。好,好,好!云水寨应当清剿。”
“你慌什么?”楼淮祀奇道,“你寨中人会不会拿银子赎买你和范和还是两说。”
俞子离怕事有生变,道:“知州,先将人带回去关押进暗牢中。”
楼淮祀点头同意,牛叔等领命,将一众匪首分几拨搬进船中,关进船舱里,又小心谨慎地点了一支迷烟,本就半瘫的水匪,吸了迷烟后,没一会就鼾声如雷睡死了过去,扎几刀都未见醒。
梅萼清带着徐言与付忱,坐了船,没一会就赶上了领着船队静候在江上的方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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