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她见天色不早就赶紧催促着林栋回去,省得林绿氏担心。
叶耀庭和叶耀辉兄弟二人舍不得小舅舅离开闹了一场,被林珑训了一顿,兼之林栋又表示会常过来与他们玩,兄弟二人这才停歇了,由着辛大娘护着送小舅舅离开,看得林珑直摇头。
俩小儿子夜里有奶娘带着,林珑一人孤枕难眠,就抱了俩儿子到床上给他们说故事,等俩儿子睡着后,她这才起床披衣铺纸给丈夫写信,他这才走了没有多少天,她就想得不行。
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面,她这才把信收进抽屉里面,这记录的是她的心情,等她写多了再给丈夫寄去,省得自己过于黏人让丈夫记挂,男人在外实不该太担心家下,不然这差事一定办得不好。
她叹息一声,从罗汉床下来返身回床上,就着微弱的烛光看着俩儿子熟睡的面容,她的心柔软一片,目光在神似丈夫长相的大儿子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上床躺下来把这俩宝贝抱在怀里,她这才沉沉睡去。
普救寺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在京城传得街知巷闻,把民众对于灾情的关注都抢了去,原紫瑛的罪状确凿早已是收押到大牢等候宣判,其生母原周氏为了女儿到处奔走,只是收效甚微。
原太傅与家族商量一番,最终做出赶原紫瑛出族的决定,原周氏听闻当场晕了过去,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勉强用了药,原周氏的心情沉进谷底,她不知道自己写给丈夫求救的信是否已经到达丈夫的手中,为今之计只有丈夫可以救女儿。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原老太太带着人冷漠地走进来,对于这婆母兼姨母的老妇人,她一向是又怕又恨,挣扎起来下床行了礼,一脸憔悴地坐到下首位。
原老太太冷冷看了这儿媳妇一眼,“你公爹说了不会再承认紫瑛这丫头是原家人,你若执迷不悔,也就没有必要再在我们原家待下去了。”
“婆母,紫瑛她是无辜的,那是被有心人陷害栽赃的……”
“你给我闭嘴,这人证物证确凿,还容得紫瑛丫头抵赖?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是紫瑛丫头她爹写回来的信。”
原老太太从袖口掏出信来递给儿媳妇。
原周氏看了眼那信,颤微微地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她的瞳孔不禁睁大,手紧紧地攥着这信险险喘不过气来,“这……这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清楚,我没有必要骗你,你不能再生孩子,当初紫瑛她爹外放之时我就把身边的大丫鬟给他,让他能留个后,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多了俩孙子。我现在跟你说这事是让你心里有数,紫瑛丫头做出这样的事情不配再当原家的人,你若识相些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还有那俩孩子会记在你名下当成嫡子来养。”
当初她为了拆散儿子与这儿媳妇可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思,儿子的外放是她让丈夫打点安排的,果然这天下哪有忠贞不二的男人,儿子这不是一下子就得了俩庶子?
“你,你骗我!”原周氏一把撕了手中的信,如今女儿出了事,丈夫又变了心,这让她如何接受这事实?
原老太太冷声道,“我有必要骗你吗?紫瑛她爹最近写回来的信里表示他又纳了一房妾侍,这妾侍还是出身良好的,等他结束外放回来,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不然原家没有你待的地儿。”
原周氏猛然遭受这样的打击,当夜就病得七荤八素的,哪还有心思去营救女儿?爱情是她一向最看重的,可偏偏她的男人给了她海誓山盟最后又狠心在她心上插了一刀,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成了众人口中最大的笑话。
母亲的病重,狱中的原紫瑛一概不知情。由于晋阳侯吩咐过的原因所在,她一下狱就被扔到了男囚那边,这下场可想而知,曾经的京城贵女一时间沦落成比妓子还肮脏的存在。
另一边厢的连枝经历的同样是女人一生的噩梦,被掳去当夜她就被人轮流玷污了,那时候的她恨不得杀了那个在她身上一逞兽欲的男人,只可惜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连自杀都做不到,更遑论是杀了奸污自己的男人们。
等到她爹连大人赶来救她之时,看到的就是她没着寸褛地被关押着,一眼就看得出来她经历过什么。
连大人双眼欲裂,连家家世清白,怎么容忍这样一个女儿的存在?更何况当时看到的人不止他,还有前来营救的官兵,这一下子根本就掩不住。
连枝把头埋在膝盖里面,她没有脸面见父亲,这回京一路上父亲都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有与她说,而她也找不到可以为自己辩驳的话。
心里好恨,最恨的是叶蔓籽,当时为什么不是她被抓去?这一切都该是叶蔓籽承担的,而不是她。
她可以不嫁叶旭融,以她的家世可以嫁得相当不错,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好了,在她没了贞节,一辈子都将抬不起头来做人。
手紧握成拳,她发誓一定要让叶蔓籽尝一下被人奸污的滋味,哪怕是她死也要报这个仇。
正在这时候,马车的帘子被人猛然一掀,阳光照进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这光线,适应后她眯了眯眼看着来人,是个不认识的男人,而她爹正站在一旁。
那陌生男人冷冷地看着她,“连枝,你涉嫌绑架襄阳侯府的姑娘,现在逮捕你下狱审问。”
连枝闻言,眼睛猛地睁大,摇着头道,“不,我没有……”
哪知这陌生男人根本就不给她辩驳,跳上马车一把抓她下来甩给衙役。
连大人只是默然地站在一边看着。
“爹,救我,爹……”连枝朝父亲唤着。
连大人一句话也没有说,或者他已无话可说,现在他后悔莫及,不该去把这丢尽他脸面的女儿找回来的,这样一来他还可以以她已死来推卸这罪责。
“得罪了,连大人。”京城府尹朝连大人拱了拱手。
“是我教女无方,她若犯罪,依法惩处,我绝不偏袒。”连大人道。
他不能一错再错,这个女儿已无让他维护的理由,之前失了贞节丢尽家族脸面,现在又卷进这案子里面,他不能因为这个女儿而丢了乌纱帽。
京城府尹对这连大人的清醒十分满意,好在没来威胁那一套,这样他审案的速度可以更快,对襄阳侯府和晋阳侯府也能更快有个交代,拱了拱手,他押着连枝告辞离去。
连大人脸色阴沉地回到府邸,连夫人早就翘门期盼,结果左看右看没发现女儿,忙问,“老爷,枝姐儿呢?”
“不要再提她,我没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连大人朝妻子怒声道,这段时间隐忍的怒气似乎找到了出气口。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连夫人意识到不好,眼里满是惊惧。
连大人冷笑连连,“你生的好女儿,你可知道她都干了什么?”
他发泄般地将女儿的罪状数出来,听得连夫人不停地倒退,最后更是跌会在椅子里,呢喃道:“这……这不是真的……”
“哼,难道还有假?”连大人冷声道,现在看到妻子就来气,他朝一旁的大丫鬟怒吼一句,“还不扶太太回内院。”
大丫鬟瑟瑟发抖地去扶起连夫人,还没有走回内院,连夫人发出一声悲嚎晕倒在地。
连大人得知妻子病倒,只是冷哼一声,根本就不为所动,也没打算去看望妻子安抚一番,他正在想着如何贱女儿带给他的不良影响降至最低。
连枝被定罪也是格外地快,连大人更是放出话来不再管她,这样一来,她在狱中的待遇直追原紫瑛。
原紫瑛见到连枝的脸,一时气愤,上前去就想抓花她的脸,隔着牢门怒声道,“连枝,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说,你给我说清楚……”
连枝现在也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了,她冷冷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原紫瑛,讥嘲地笑道:“那是因为你够蠢,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你去死,你给我去死,贱人——”原紫瑛疯狂地大喊大叫,结果被牢头打了一顿又老实了下来。
连枝见状,笑得更是花枝乱颤。
牢头看她也不顺眼,把她往男囚那儿一扔,门锁上,转身就走了。
随后响起的是连枝惊恐的尖叫声。
这回轮到原紫瑛看得心花怒放,看着连枝被人凌辱就是爽,她所承受的一切这贱人也跟着承受,再也没有比这更能让她找到心里的平衡与快点。
只是在理智清醒的时候,想到光鲜的过往,再对比如今的凄凉,她就会痛苦地揪着头发撞墙。
都荃醒来后初时不知道自己成了瘸子的实情,还能笑得出来,叶蔓籽来探望她,她还能拉着叶蔓籽说说笑笑。不过纸最终包不住火,下人说漏了嘴,都荃知道自己的腿没有复原的希望,性情一夕之间巨变,甚至还出现了自残。
晋阳侯夫妻二人一向最宠这女儿,看到她这转变,两人更是轮流守住她,不让她寻短见。
在女儿又一次喝药睡下后,都舒氏疲惫地与丈夫道,“夫君,不能放过叶旭融,他必须娶荃姐儿才行。”
晋阳侯这段时间老了许多,女儿是他抛不开的债,看了眼熟睡中的女儿,叹了口气道,“就这么办吧。”
能有个娶了女儿也好,叶旭融那年轻人他也是极满意的,看来是个性子温和好说话的人,这样一来女儿也算是有个依靠,总好过他夫妻二人若是百年之后女儿寄人篱下晚景凄凉。
都氏夫妻下定决心要赖上晋阳侯府之时,晋阳侯府正在为俩个小孙子办理满月宴,场面并不大,来往的都是叶家的亲戚。
身为林珑的义母,苏梓瑜还是亲临这满月宴,并且带来了小太子和小公主,至于皇帝本人正好有紧急公务,他并没有驾临叶府。
叶家中门大开迎接皇后凤驾,众人行礼过后,苏梓瑜这才让他们不用拘礼,她是来给俩义外孙子庆满月的,算是自家人。
林珑出了月子,一身盛装地迎接苏梓瑜这义母,放任几个会走会爬的孩子一块儿去玩耍,她让奶娘抱着仍在襁褓中的俩小儿子出来给苏梓瑜见见。
苏梓瑜伸手轮流抱了抱俩孩子,“还真长得一模一样,尽得你们夫妻的优点,这长大后得迷倒多少京城闺秀。”
林珑笑道,“义母别再夸他们了,这都把他们夸上天了,将来若是没长得太俊俏,只怕要怨我这当娘的。”
“放心,有我给你兜着。”苏梓瑜朝林珑使了个彼此会意的眼神。
林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微侧头看到叶钟氏正陪着苏老太太等人过来,苏家的人她还是认得一二的,不过这次却有张新面孔。
这年轻女子扶着苏老太太,身材高挑,眉眼之间与苏梓瑜略有几分相似,却没有苏梓瑜脸上的艳光,只一眼,她就认出了这姑娘是谁。
如无意外,应是传说中的苏家大房嫡女苏妙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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