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绿氏却是道:“我们家多少都我们家的,何时轮到旁人指手划脚了?大嫂,二嫂,你们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那就赶紧给我滚出林家。”
这话相当重,李周氏和李张氏才过了几天富贵日子,哪里舍得就此离去?
李张氏反应快,忙掐了女儿李如花一记,“跟你说过多少回,别贪图人家的东西,赶紧给我把这心思歇下。”
李周氏也反过头来教训了一番自己的女儿。
林绿氏看着这俩大嫂的作派,这硬起来的心肠竟是又软了,遂道:“不想走那就给我把脸皮磨薄了一点。”转过身来歉意地拉着林琦,“琦姐儿,她们到底刚从乡下来不懂规矩,你就看在二娘的份上,不要与她们计较。”
林琦原本想要借题发挥一番,结果听了林绿氏这话,想着这么多年的情份,遂点了点头表示揭过这一页。
林绿氏眼里愧疚就更甚了,终归是因为她,林琦才忍气吞声的,她不是不知道这小女儿张扬的性子。
因这事不得逞,俩母女回头又让李老娘说了一顿,倒是消停了一些。李翠喜和李如花又当没事人般来林琦那儿串门子,只是再不敢打林琦东西的主意。
只是没过两日,林琦却被林绿氏遣人从玉肤坊里面唤了回来。
坐在暖阁里,她茗了一口茶水,看了眼安份地坐在椅子里的李翠喜和李如花,不知道这俩人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倒是一旁与林绿氏坐着的李周氏捅了捅自家这姑奶奶的腰间,眼角更是朝林琦那儿努了努,让林绿氏赶紧开口。
林绿氏却是一脸的为难,这如何能开得了口?只不过这段时间难得有亲人在身侧,与老娘相认后她确是开心了一段日子,只是娘家人开始提要求,能满足的她尽量满足,不能满足的却是拿话拖着。
“二娘,您有何话要与我说?这么急匆匆地要我从铺子里回来?”林琦假装没看到李周氏的小动作,径自朝林绿氏问道。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自林珑出嫁后,她与林绿氏相处的时日最多,所以这感情是颇为深刻的,也是发自内心敬这个二娘,要不然她才不会容忍一群吃白食的赖在她家不走。非但如此,竟然还敢觊觎她的东西,简直就是神憎鬼厌。
林绿氏悻悻然地道:“琦姐儿,前儿亲家母不是派人来说,过两日要带你去庞尚书家中赴宴吗?”
林琦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二娘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刚刚开春,各家就开始设宴,二娘不用担心,我衣裳首饰都准备妥当了。”
及笄后,林绿氏就给她裁了不少春装,都是这一季时兴的,更是大手笔地置了不少精品饰面,这钱花得似流水,她大呼舍不得。可林绿氏却说,现在的女儿家不打扮更待何时?等以后再打扮就老了,家里有钱不缺这个。
此时林绿氏仍旧皱紧眉头,另一边的李张氏扯了扯她的袖子,一脸着急地看着她,弄得她越发尴尬。
“够了,你们这是在做甚?”林琦看不过眼,一把拉过自家二娘,俏脸含怒地看向李家那两个儿媳。
“二娘没事。”林绿氏轻拍了一下林琦的手背,没好气地看了眼自家两个嫂子。
李家大嫂李周氏的面皮厚些,扬着笑脸拉过自家的女儿李翠喜,“琦丫头啊,你看你翠喜姐姐也没许人家,这不,你有好路子,就提携一下自家姐妹,可不能光顾你一人啊。”
本来她的女儿李翠喜在乡下时已定了亲事,只是未待成亲,这未婚夫就在城里惹了事被人打死了,这一下子婚事没着落,在决定寻亲之时,就把这女儿也带来了,想着这姑奶奶发达了,女儿兴许能嫁得好。
“对啊,琦丫头,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光顾着自己啊?”李家二嫂李张氏也把自己的女儿李如花扯到身边,“你看你如花姐姐也跟你一样都十五了,这姐妹要互相扶持才是,那侯府太太带你去宴席,你就把你如花姐姐一块儿带上吧。”
李如花在乡下时并未定下亲事,原本有相好的就要订亲了,只是后来听到自家有这门富贵亲戚,她当即就嫌弃乡下那相好的没用,立志要找到有钱的姑姑,凭姑姑的关系攀门好亲事。
“琦妹妹,你就帮帮姐姐嘛,姐姐一辈子念你的好。”李如花比李翠喜能言善道,所以忙配合老娘的话。
林琦看着这两对母女的厚脸皮,终是压不下火气,要来她的性子就暴烈一些,遂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侯府太太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带去的吗?她们俩是什么东西,不说远的,她们可连我身边的大丫鬟喜雨都比不上,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哎,我说琦丫头,你这是怎么说话的?翠喜好歹是你姐姐。”李周氏插腰道。
“我姐姐可是襄阳侯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林琦回应得丝毫不给面子。
这话噎得李周氏母女面色涨红不已,确实林琦也没有说错,她们是听说过这林家大姑娘嫁得可是一等一的好,至于好到什么程度,她们没见识过自然也就形容不出来。
李张氏却是一把拉住林绿氏,“姑奶奶,你赶紧说句公道话啊,昨儿不是说得好好的?你也在娘的面前拍了胸口答应的?”
林绿氏很想喊冤,她什么时候拍胸口答应了,只是说可以与琦姐儿商量一二,至于琦姐儿应不应,她可做不了主,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却变成了这样?脸色不悦地推开二嫂扯着她的手,“二嫂,说话得凭良心,我可没有打过包票。再说那宴席上的都是达官贵人,翠喜和如花哪有资格前去?就连我们琦姐儿那也是沾了她姐的光。”
“我们翠喜和如花哪儿差了?”李周氏呛声道。
“对啊,我们为何去不得,这没有天理?”李如花也表示不服。
林绿氏还要再辩。
林琦却是把手往矮桌上重重一拍,终于震得那两对母女住了口看向她,她这才上前把自家二娘按坐下来,自己也坐到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迷你金算盘,在上面噼啪地打了几下。
李家的人哪里见识过这用金子做的迷你金算盘,顿时双眼都放出光来,这乖乖呀,得值多少银子?她们在心里换算成银钱,再换算成下层百姓流通最广的铜钱,得出一个数值,顿时心里咋呼不已。
只不过一会儿后,她们就笑不出来了,林琦抬起头看来看她们,“你们一家子十四口在我们林家白吃白住白穿,前后可是花了我家三百零十一两八钱的银子,这还不算我们家奴仆侍候你们一家十四口人的工钱……”
“琦丫头,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不要穷亲戚了?”李周氏当即咋呼道。
林琦冷笑一声,“长贫难顾啊,这些个银子我也就当接济你们了,这也是对我二娘尽的孝道。”顿了顿,“不过看来你们还是不知足啊,既然你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我可要让你们长长记性才好,二娘,我们家可不是土财主,没这么多闲钱养他们。”
林绿氏也知道娘家人是真的丢人,一连好几件事都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李老娘这亲娘还好一点,至少没做出格的事情来,这会儿她也不好再要林琦忍她家这堆吃白食的人,“琦姐儿,等下个月,我在外面有体己钱给他们置块地再买个宅子就让他们搬出去。”
“姑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周氏和李张氏异口同声地大呼出声,他们在林宅住得好好的,可不愿搬出去。
林绿氏首次冷脸地面对她们,“我到底是出嫁的闺女,哪有娘家人到出嫁女的夫家长住的?大嫂二嫂,你们不知羞,我也感到羞耻的,好在琦姐儿和栋哥儿孝顺我,没有提出异议,也怜你们在来时吃了不少苦头,你们才能住了这么久,这迟早是要搬的,等我给你们找好宅子你们就搬走,这事没得商量。”
李家俩对母女顿时感到一阵晕眩,本来是想借着林琦进入上流社会意图高嫁的,哪里知道却是触了自家姑姐姐的楣头,竟让她下定决心撵他们出去,这么一想,她们都慌了。
一慌,自然就是百般求饶讨好,可惜无奈是林绿氏还是林琦都是吃了秤坨铁了心,所以这俩母女根本就讨不了好。
不用林琦出声,林绿氏就不耐烦她们,忙让喜雨撵了她们出去。
待屋里没了外人,她才一脸歉意地看着林琦,“琦姐儿,这事都是因二娘而起的,二娘对不起你们姐弟仨,我没想到她们会这么厚脸皮,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贪婪成性……”
听到自家二娘力数娘家人的缺点,她越是说越显得凄凉,林琦到底于心不忍,“二娘,别说了,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我可没有犯浑好坏不分。就如二娘说的,我们置了地和宅子就把她们赶出去就是了,你能有个娘家人不容易,不过她们长久住在我们宅子里可不是办法。”
“我晓得的,这些事情我会办妥,你们姐弟都不用操心。”林绿氏叹息一声道,这娘家人终归还是让她大失所望。
想想也是,她娘能为了儿子活命而卖了她,两个嫂子的奇葩行为也就不算什么了。
“二娘,如果银子不够,就从公中拿些……”
“够的够的,这两年来玉肤坊都赚钱,我得的分红银子也不少,可是存了不少私己,本来我也花不了多少钱。她们也是乡下人,用不着置什么高门大户,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
林绿氏哪还让林家再掏钱?本来她娘家人就已经占了不少利。
林琦看自家二娘坚持,遂也不再劝,反正她本来就不想再把钱花在李家人的身上,现在这样正好。
母女俩商定,竟是感到松了一口气,倒是能相视一笑。
只是林绿氏一离开林琦的屋子,就被李老娘唤了去。
一进屋,看到亲娘,她二话不说就道:“娘,你别劝我,这事我是吃了秤坨铁了心,大嫂二嫂那丢人的举动我都不屑说,本来我以为她们要好好说,可哪知是越说越过份,我都里外不是人了……”
李老娘却是拉过女儿坐到身边,“秀丫头,娘都明白的,这事不怪你,我也骂了你大嫂二嫂她们,本来长住在你这儿也不是个办法,搬出去也好,只不过,你兄弟不想再种地,你两个大侄子也是这么想的,想要谋份差事。”顿了顿,“听说这玉肤坊是你们林家的产业,秀丫头,你能不能安排你兄弟和大侄子进去做活?”
比起两个儿媳妇,她自然是想得长远些,光靠这女儿接济娘家只是一时的,得有份赚钱的营生才是正道。
林绿氏仍旧是皱了皱眉,“娘,这未为不可,但你也知道,这玉肤坊是林家姐妹的,这事我得与她们商量才行。”
“那是,娘明白的。”李老娘道。
只要有希望,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往日那么难的日子都挨过了,现在眼看都是好日子,倒也不急于一时。
林绿氏想着自家那两个大哥眼看都是老实人,不比两个大嫂般不知廉耻,遂心下也是愿意帮他们一把,若能到玉肤坊的作坊那儿当个管工什么的,也还是可行的,但前担是须得林琦点头。
这点清醒的认知她还是有的。
“对了,你家那出阁的大姑娘呢?还没回来?”李老娘问道。
“她与夫婿出远门了,现在才开春呢,哪有这么快就能回来?”一提起林珑,林绿氏还是笑容满面地道。
李老娘却是皱了皱老眉,原本还以为这大姑娘与自家女儿关系一般,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这相处不过个把月,但她对这女儿的性子那是摸得极准的,正愁苦着如何点醒她才好。
李家此事按下不表,倒是汝阳城那边却是一片欢歌喜舞。
出征的大军终于抵达了,汝阳王朱翌率领汝阳城的官员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当然少不了朝廷的代表马大人和方渐新。
林珑和叶蔓君两人倒是没有凑上前去,而是坐在最靠近城楼的酒楼里面观看,戴着帷幄,轻撩起一角,却是两眼止不住地落在自家夫君的身上。
叶旭尧最先发现她们,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忍不住嘴角上扬。
林珑是一脸的喜意,这会儿的她一颗心都飞到丈夫的身上,若非是妇道人家,不然她一准儿就会去城门口迎他。
当然她在收回目光的时候少不得看到尉迟士也看过来,目光微微一凛,这会儿她真觉得自家小姑的猜测很有道理,并不是她厚脸皮多想。为免多生事端,她把帷幄拉好,转身坐回酒楼里面。
倒是叶蔓君仍旧张望着,毕竟她的良人没有自家大哥那么灵通,这么久也没发现到她,她不禁暗暗着急,心里忍不住骂朱子期是猪头。
叶旭尧毕竟是兄长,不忍妹妹失望,这才悄然提醒朱子期一句,朱子期这才恍然大悟地立即抬头看向城中那家酒楼的二楼处,果不其然地看到新婚妻子正含笑看他。
他的眼里顿时漾满柔情,出征有多久,他记挂她的心就有多久,几乎是两眼痴痴的舍不得收回,在心中勾勒她的点点滴滴线条,化做了她与他连接在一起的彩带。
朱翌最先发现儿子的不对劲,老眼往儿子看的方向看去,居然看到儿媳妇也到这城门口来迎儿子,想到他们小夫妻刚成亲连房也没圆就匆匆分离,顿时摸了摸自中毒后花白不少的胡子,眼里满是了然。
霍源与朱子期并肩做战了几个月,自然是好感度大增,与朱子期倒是十分合拍,现在看到他与叶家嫡女这痴缠的一面,不禁明白什么叫柔能克刚,他看得不禁有几分羡慕。
叶旭尧却是想要掩额了,这妹夫还真的是,也不看看这场合?他走上前,“朱世子,还是先进城吧。”
进了城,办完事情,关起房门,他们夫妻想要怎么恩爱都行。
朱子期脸上有几分臊红,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轻点了点头,与一众人等进了城。
酒楼二楼里面的叶蔓君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重新坐下来。
林珑却笑道:“姑奶奶,这茶还是别喝了,这会儿回府好好地整饬整饬好迎姑爷,你们可是有好几个月没见着。”只怕这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叶蔓君俏脸通红,好在有帷幄挡着,不过她仍旧拉了拉林珑的衣袖,“嫂子,你又拿我来取笑,我可不依的。”
林珑拉着她的手,与她一道儿下到一楼去,“话虽是玩笑话,可道理却还是有的,女为悦己者容,姑爷这些个月来怕也是极相想念你的。”
叶蔓君顿时红了眼眶,还是嫂子会为她打算。
其实她出来时是刻意打扮过的,不过回了府后,她还是重新洗了个花瓣澡,再换了身新衣裳,坐在镜台前描了眉画了个漂亮的妆,显得她更加晶莹如玉散发出迷人的味道。
珠帘笑道:“姑娘真好看,我若是姑爷必定会被迷死。”
“贫嘴。”叶蔓君轻斥了一句,随后却又是掩唇笑了起来。
“奴婢说的可是大实话。”珠帘忙辩道。
叶蔓君的脸上爬上红晕,看了看镜里的人影儿,希望自己的妆扮能让他眼前一亮。
这一等,直等到入夜,这人才回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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