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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梓丁宫各处几乎熄了灯,大厅却亮着,翡扬坐在沙发上看着书。再一会儿他也要去睡了,只是习惯看书看个段落,否则下次看可能又忘了前面。
翡扬没什么爱好,他的人生就是那样,本是凉透了,慢慢给奉捂得稍微暖了。
翡扬永远记得那晚,他们的老巢被奉搅得稀里糊涂。
翡扬本是一个暗杀组织的人,表面上是声色场所,内里挖了哪边的情报又卖给了哪边,也有各种骯脏的委託。组织还有一层身分,反叛军残党,但不全然是,已经混了些新血,比如翡扬。
翡扬当时觉得魔皇没什么了不起,他没有给魔族一个太平盛世,不然又怎么会有个叫翡扬的暗杀者,叫翡扬的妓。
直到那天,奉出现在他们店里,翡扬被派去给奉玩乐。所有人都以为奉自投罗网跟个傻子一样,革命彷彿轻而易举地要成了。
直到只有两人的房里,奉拿着剑指着翡扬的咽喉,给了他两个选择。其一,死,其二,成为他的人。
还说什么来着?对了,当他的人,做调教师,帮他教孩子。还有同不同意也只是多死还是少死一个人的问题。
奉只给翡扬一个人选。
翡扬问过奉,为什么选他,奉只是单单回了两个字,「顺眼」。翡扬也问过奉,不怕他反吗?奉嗤笑了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很久的以后,翡扬才知道那个讽刺的笑是什么意思。奉早就摸清他们的状况,谁死忠于叛军组织,谁又不站边,谁只是毫无选择,谁又只是混吃等死。
翡扬呢?他自己想,可能是混吃等死吧。
翡扬沉默许久,对奉说道:「你只要让我爬上你的床,我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奉的嘴角扬起个俊美的弧度,问道:「那么你想吗?」
「不想。」
「那么你永远没机会杀了我。」奉留下这句话,出了房间,把店里杀成了血海。
从此,没有叫做翡扬的妓,哦,偶尔还是有个叫翡扬的暗杀者。梓丁宫里多了个叫作翡扬的调教师。
梓丁宫的调教师有几个不成文的规定。调教而不碰,教而不侮,如师如友。
翡扬觉得无所谓好不好,但他觉得他开始像个人一样活着。
翡扬看完了书,将书闔上,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金发美人儿正盯着他看。
翡扬吓了好一跳,金发美人儿还如猫在沙发上朝他爬去。
金发温顺的美人小毕,是少见小骨架的男人。终究双手压到翡扬的胸膛上,将他一把压在沙发上。
小毕的样子就像垫着脚尖的猫,踩着他的胸膛,搞得他的心脏狂跳,又不知心脏的鼓动是不是传给了压在身上的人。
金发美人微微一偏头,金色如瀑流泻而下,彷彿闪耀的星河。
美人薄唇微啟。
「翡扬,喜欢你。」
翡扬惊醒过来,哪里是什么深夜,分明是又偷打盹了。只是彷彿是梦延续到了现实,小毕过于漂亮的脸蛋近在咫尺,几乎要贴上他的脸。
「翡扬,又睡着了?」小毕笑瞇着眼,手上拿着一根长生草,转着粗细适中的茎,叶子张成了圆,随后不转了,拿着草往翡扬的脸上搔。
翡扬一把推开了小毕,四平八稳,面上毫无一丝慌乱,「糟蹋陛下的药草,不怕陛下怪罪?」
小毕毫不在意地耸肩,「陛下让我当园丁,自然能帮他修剪花草。更何况待会儿混着茶叶泡一壶茶,也算不上浪费。」
小毕的伶牙俐齿,翡扬一直不懂跟谁学的,总是堵得他哑口无言。
翡扬垂首揉了揉额角,觉得头有些昏。
「翡扬。」
「嗯?」翡扬抬起头看向站着的小毕。
「你脸色不太好。」小毕说着微微蹲下身用额头抵着翡扬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翡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烧,但是现在他觉得脸要先烧起来了。有些错愕地回道:「没??」
「明明很烫。」小毕微皱着眉,「去躺着吧,我找陛下来看看。」
翡扬想笑说陛下哪来这么间,却还没发话就被小毕拉起,昏昏沉沉地被拉回自己的房里。
小毕明明人不怎么大隻,把翡扬塞进床里倒是很快,也把被子盖得死紧,又叮嚀道:「我找陛下来,别乱下床。」
翡扬沾上床有些懒得跟小毕吵了,直想闭眼睡过,便随小毕去了。
小毕没多久真把奉请来了,翡扬又是睡了一下,他们人进来又醒了,看到陛下真给小毕请来有些恍惚。
「陛下??」翡扬想坐起身,好歹也比较有礼貌。
奉把翡扬按了回去,「病人还做什么表面功夫,躺好。」
奉抓过翡扬的手腕,摆弄了下,又翻了翡扬的眼皮,问道:「你没睡?」
翡扬一脸您说了什么,谁没睡觉了?
奉在翡扬还没说话前继续说道:「像几日没睡,疲劳过度,好好睡个觉,就没事了。」
', ' ')('翡扬心想着,要是闭上眼就看到乱七八糟的景象,要想睡好也是难。
翡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发什么疯,自从那次任务意外中了猛烈的春药,梦了一场可怕的梦,从此他的梦经常出现那种令人惊恐万分的景象。
「不然您给个药安眠,也许就好了。」翡扬心想最好吃了一夜无梦。
奉挑了眉,样子分明是觉得翡扬先前是在胡说八道,不然又怎么会又改口寻安眠药了?奉看着翡扬许久才在纸上写了一连串药材,说道:「让小毕直接在院子拔来煮。有两株药草很像,别搞错,不然??」
「会怎样?」小毕比翡扬还紧张,语气透露着些急促。生怕安眠药成了什么杀人剧毒。
奉又是挑了眉,「死不了,变成一种媚药,更睡不好而已。」
「??为什么会从安眠药变媚药?」小毕完全不懂其中逻辑,有时候也是差了点可以从杀人变救人。
「药理的精妙。」奉瞥了小毕一眼,似乎带了些探究,然而没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去,「回去了。」
奉才一走,小毕就对翡扬说道:「我去帮你拔药草。」
不等翡扬说什么,小毕便一溜烟地跑了。翡扬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很想跟小毕说不用了,他担心小毕不小心搞错了药材,那他在被那些梦扰得乱心之下,很有可能会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
小毕边拔着药草,不知道奉为什么要特别说这件事,也许是要帮他,也许是想挖坑让他跌得又沉又痛,也许就是出餿主意。他觉得自己不该变成恶魔,但他仍然把其中一株药材留到最后。
小毕知道奉说的是哪株,他蹲在种得很近的两种药草之间,分别左右打量着两种草。
小毕觉得一边有着正直的声音,一边有着像是要蛊惑他的慾望之声。时间分秒的流,彷彿过了许久,也许翡扬又睡了。最后,他摸着空着的良心,叹息一声起身走向正直。
小毕觉得自己的良心早不知道被忘在哪里了,但翡扬那疲倦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脑门之中,他终究不忍心害自己喜欢的人更加痛苦。
也许如今走向正直的他,又会被陛下调戏一声「没出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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