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南候的琴弹得十分的好,但是却无人得知。
轻轻抚·摸着那古琴,靳孤南半勾着唇角,桃花眸闪过一道怀念但随之而过的还有一道冷光。
自己的母亲是水墨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实一曲轰动整个水墨甚至是传遍整个孟玄大陆。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孩子同她一样,她自然会严加逼迫自己这个‘儿子’能文能武。
只可惜呀……
晋南候以一曲将她才女之称压下之后,便再无长进,可谓是伤仲永。
在那之后,无论是自己的母亲怎么打怎么骂怎么逼,她都没有在弹奏一曲,就算是实在是被逼无法,也只是对着古琴乱弹一气。什么音律、姿态、乐感、手法全都丢到一边,怎么畅快怎么来。
数十次下来,可能是见她真的没有半点的长进,母亲也只能恨铁不成钢放弃。靳孤南至今还记得,那天母亲哭得很厉害,说自己不争气,说她这个做母亲的有么多的不容易,最后……拿着很粗的棍子狠狠地打着自己,只为了自己的一句……那些是姑娘学的东西,她学来有什么用。
母亲怎么说的?
哦,她说‘你本就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如今这一切都是披着儿郎皮得来的,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但是呀母亲,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披上男儿郎的皮呢?只不过是你不信任何人,不相信就算是女儿身她靳孤南也能够让自己的母亲一世安稳。
靳孤南真的不喜欢琴吗?
不,她十分喜欢。
第一次碰触到琴的时候,那清脆的声音便让她驻足,她想学,想弹,想要借琴抒发自己的情感。
但是知道在斗琴大赛上,她弹奏出来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碰琴了,最起码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弹奏。
每次弹琴的时候她都是忘我的,心由琴生,曾经的逼迫、曾经的暗算、曾经的无数次差点死去都让她的心一点点的染黑,那时的她对所有人都含着恨,而琴,将她暴露了太多。
果不其然,哪怕是她一弹成名,回去之后仍然被她的母亲打的不成样子,足足在床上躺了数十天,不为其他,只因为她的母亲认为那里面的杀意全都是对她这个母亲的。
也从那天开始,她将古琴摔断,从此以后靳孤南便不再是靳孤南,笑对他人成了靳孤南最好的伪装,纨绔子弟成了靳孤南最好的假皮,无论是母亲如何的打如何的骂,靳孤南都不会再求饶哭泣。
求饶哭泣有用吗?
嗤笑出声,怎么可能有用。
有没有人去心疼靳孤南,那么靳孤南为什么要哭呢?他们打得越凶,靳孤南便要笑的越开怀,哪怕是最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只要是看到那群人恼怒大骂的神情她就觉得痛快。
反正……只要她靳孤南一日未死她就仍然是楚晋侯名正言顺的嫡子,是楚晋侯未来的继承人,是唯一的世子,他们打了她,伤了她,最后还是要救她,如此说来,十分可笑。
耳朵微动,缓缓抬眸,对面彦靖已经开始弹奏。
淡淡勾唇,桃花眸微合敛去那陷入回忆而涌上而来的冷意,手指则是极快的跟上彦靖的调子,彦靖转调,她便比彦靖高上一个调。
不由趁机看了一眼靳孤南,彦靖竟然发现靳孤南正全程闭着眼睛,而那模样没有半点的吃力。
眸中不由铮亮,只觉得自己遇上了对手,手上的速度开始加速,那古琴的琴弦开始发出铮铮响声,而靳孤南也并不慌,反而是更快的跟上,琴声铮铮,转调间杀气乍现。
彦靖猛地一顿,音律全断,而靳孤南却是没有停歇,她直接在琴弦上一扫,单手在琴弦上轻拍,那琴弦发出强烈的震动,每一个曲调都带着无尽的杀意。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千军万马,无尽的杀·戮在他们的周围展开,惨叫声,鲜血布满了整个空间。
就在长刀砍下至极,曲调骤然一转,山涧泉流娟娟,林中鸟儿低鸣,小船缓缓划动穿过水上林间进入山洞。
当阳光出现,山洞那段鸟语花香,笑语晏晏,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好似是没有忧愁一般对着船上的人招着手,可谓是中的那句‘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当众人再次清醒过来,只瞧着台上的少年已经消失无踪,唯有那古琴昭示着那少年的存在。
而原本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的燕戎北却突然面色冷了下来,转身匆匆打开门朝着楼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