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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情绪里退出来,林青鸦回过眸,看向已经近前来的唐亦。

她似乎在什么选择之间有点迟疑,然后才开口:“唐先生?”

疯子眼底情绪一跳。

那颗火苗差点就燎野连天,所幸最后一线前压住了,疯子垂了垂眼,咧开嘴角轻笑起来。

“行……林、小、姐。”

向华颂再迟钝也感觉出来了,他犹豫地问:“青鸦,你和唐总,认识?”

林青鸦想了想。

“哪止认识,”疯子愉悦地笑,“应该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才对。”

“——”

向华颂噎住。

唐亦毫不在意地侧过身去:“我让林小姐带给向团长的话,向团长收到了吗?”

向华颂茫然问:“什么话?”

唐亦:“叫你们昆剧团上上下下所有人,卷铺盖滚蛋。”

没想到唐亦上来就这么不客气,向华颂脸色都变了。

唐亦低下头,轻哼出声冷淡的笑:“看来没说啊……”他往林青鸦方向倾了倾,声线拿得低哑散漫,“怎么了,小菩萨,不舍得?”

林青鸦一顿。

白思思本能反驳:“我家角儿外号是小观音,才不是小菩——”

话声被掐死在唐亦瞥过来的那一眼里。

那人明明是在笑,眼尾勾翘天生深情,可偏偏那个眼神只叫人从骨头缝里发冷。

白思思难得也有被吓得噤了声的时候,委屈巴巴往林青鸦后面躲。

她不动还好,就往林青鸦身后这一贴,疯子眼神更恶了。

他薄唇轻轻一扯,声音里就透着疯劲儿——

“角儿,你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唐.什么醋都吃.亦:我、家、的!

第10章我有什么舍不得

“小观音”是林青鸦在梨园唱响的名号,而小菩萨,只毓亦一个人这样喊她。

那年夏天琳琅古镇拜师,林青鸦是穿着戏服去的。肩上披着雪白长帔,头顶戴着的也是观音帔,不沾半点烟火气地迈进那井篷子下。

怀里抱着骨灰盒、狼狈得像只野狗似的毓亦窝在井旁,被雨水井水湿得眼睫都睁不开时,恍惚真以为下来了个小菩萨。

不理他浑话,一点一点给他擦干净骨灰盒上溅着的泥点时,温温吞吞的,也像个小菩萨。

“……我以为你玉净瓶翻了,所以那天才下那么大的雨呢。”

后来的少年咬着根草,像个小痞子似的靠在她院门前,总爱拿这话来调戏她。

那时候他越长越出落的脸上也总擦着新添的伤。

她并不理他,就在院里练老师教的戏。等得日薄西山,靠在院门上的少年都快睡过去,林青鸦就回去了。

再出来时,她会拿着只小药箱。

院门前有块大石头,圆溜溜的,每回上药毓亦都坐那上面。细细的棉花棒在他额角沾着药水轻轻滚一圈。

伤口被药水刺得细微的疼,少年却笑得毫不在意。更多是他故意往后撑着胳膊,看女孩好脾气地顺着他趴过来,认认真真给他清创。

小菩萨天生是双茶色的眼瞳,像春天的湖一样。

少年会在日与晚的缝隙间吹拂的风里,闭上眼,听见女孩的呼吸轻软。

他想如果人总会死。

那他想沉进她眼底的湖里。

……如果是那样的结束,那他随时可以欣然去。

可惜小菩萨不让。

他第一回这样讲给她听,上完药的小菩萨没说话,她安安静静垂着眼,收药箱的动作都被教养得清雅。

收好以后她起身,抬手拿住疯子嘴巴里咬着的草。

“啊。”她声音总是轻轻的。

少年人总忍不住笑,晚风和星子一起揉碎在他眼底,“……小菩萨。”

小菩萨就把草拿出来了,背着药箱回去。

疯子一身的坏毛病,是她一点点给他改掉的。

七年不见……

林青鸦回神时嗅到唐亦衣领上沾着的淡淡的烟草气息,在心里轻叹了声。

白改了啊。

又全回来了。

“唐总你……您不要看不起人。”

白思思胆子不大,但最听不得别人说林青鸦的不是。

唐亦这句“你家的?”就让她以为他是在质疑林青鸦。

“角儿不是我家的,是大家评出来的,我们角儿当年还拿过梅兰奖的……是、是吧,角儿?”

白思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扛不住疯子的眼神威压,转向林青鸦。

林青鸦定了定心神,跳过白思思的话:“我查过租赁协议。”

唐亦眼神旋回。

林青鸦声音不急不缓,说话都像念戏本似的娓娓道来:“按约定条款,自签约日起,这里租给芳景团三年正。到期前30天内,如果没有以书面形式通知解约或另行约定商谈,则自动按原条件续约一年,依此类推。”

唐亦:“所以呢。”

林青鸦:“原合约的签约时间是在10月份,现在是2月份。”

“……”

唐亦没说话,半垂着眼,一双黑得幽深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清雅如兰的女人。

白思思和剧团其他人都为林青鸦捏了一把汗。

对视几秒。

疯子一低眼,轻咧嘴角笑了起来:“你想拿一本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合同压我,还是上个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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