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被梁双囚禁的王异。
王异和梁双在用不用羌胡兵的问题上有很严重的冲突,梁双顺手把王异软禁起来,
他也知道王异的本事,自己不在,她肯定有溜出来的办法,这倒是不算奇怪。
王异身穿一件皂色深衣,一脸肃穆庄严,本来娇美的脸上因为疲惫多了几分老态,
她轻轻掠了掠鬓角的长发,悠然叹息道:
“汝可知,汝召来的那些胡人杀伤了多少天水父老?”
梁双一怔,脸上随即露出喜色:
“呵,这些人也不是全无作用,
他们杀人极多,刘禅难以募得兵员和粮食,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梁双当年掀起天水大乱,见人就杀,见人就抢,王异的两个儿子也在那次战乱中被他所杀,他自然不会把区区人命放在心上,
听说那些羌胡那不是毫无作用,起码能给刘禅造成一定的损伤,这让梁双的心情又稍稍好了一些。
“王夫人,这些事情……”
他见王异脸色铁青,这才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
“我等出身此地,少年时羌胡横行,我等也都许下过效仿壮节侯保境安民的大愿。
我天水人杰地灵,为何偏偏出了尔这种奸狡败类,我王异真是失心疯了,才会与尔这种小人联手!”
“混账,你骂谁呢!”梁双顿时不开心了,
今天本来就遭到大败,心情极其不好,现在王异居然还敢阴阳自己,这让梁双更是心态爆炸。
臭女人,还敢胡言乱语,我今日就宰了你!
梁双猛地跃起,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抓住王异的脖颈,狠狠发力。
王异呼吸一窒,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神色,
可下一秒,痛苦的人却换做了梁双。
一支羽箭准确的洞穿了梁双的咽喉,梁双怔怔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缓缓转身,终于看见了射杀自己的凶手——
居然是郭淮!
果然是……这个叛徒!
这是梁双人生中最后的印象。
王异并不惊异于郭淮的出现,她朝郭淮缓缓地点点头,略带几分歉意道:
“民妇无能,害的将军被擒,今日也只能一死谢罪,有劳将军下手了。”
郭淮的嘴唇动了动,终于缓缓叹了口气:
“刘禅用兵如神,智谋甚远,非我等可及。
现在魏延已经到了段谷,大魏已经回天无力,也只能……如此了。”
郭淮说话的时目光稍稍向身边移动,
在那边,丁奉正手握复合弓,一脸庄严地看着二人。
倒在地上的梁双当然不会想到,他软禁王异,发动胡羌进攻的时候,王异就已经托人向郭淮传信,请求郭淮向刘禅通传羌胡跟梁双联手的消息。
郭淮当然万般不愿,他怎么也不肯相信王异居然会向刘禅报讯,
可事实就摆在这里,郭淮万般不愿,也只能抓紧把梁双跟羌胡联手的事情说给刘禅。
刘禅接到报讯的那会儿梁双已经发动,
虽然刘禅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但听说王异居然向自己报讯,还是有点意外。
他考虑过这是王异的陷阱,但郭淮表示,王异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这个女人确实很想杀了刘禅,
但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土情怀让她更不能接受胡骑在这片土地上肆意横行。
她从小就深深敬佩守护冀县宁死不屈的壮节侯傅燮,发誓绝不会让胡羌践踏自己家乡的土地。
这次魏国为了夺回陇右,开始疯狂许愿,甚至愿意让胡羌大军进驻,这已经触动了这位奇女子的逆鳞。
刘禅思来想去,让丁奉带着郭淮一起埋伏梁双,如果有什么问题,相信以丁奉的武力和机变也足以应付。
只是看着王异和郭淮两人互相对视,丁奉居然一时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反应。
这个女人,到底杀不杀?
不杀是给太子惹事,
要是杀了……
好像有点不解风情啊。
太子素来不杀降者,还是立下大功的降者。
他还在犹豫,王异已经缓步走到郭淮的面前,朗声道:
“还请太子信守承诺,休要用羌胡践踏我土,
今日王异愿死,还请太子听我一句——
胡虏奸狡诡诈,不服王化,若迁至中土,早晚必将祸乱苍生。
还请太子……听民妇一言。”
王异是必须死的。
她是这次陇右叛乱的组织者和幕后的推手,
更别提她跟马超有血海深仇,她丈夫还是死在黄忠的手上。
这点,王异也非常清楚。
看着郭淮手上的长弓,她微微颔首,缓缓闭上眼睛。
郭淮长叹一声,默默松开了手上的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