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路过自家铺面的时候，王强伫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
原先王记的招牌已经被换掉，新招牌上“王爷”两个烫金大字很是醒目，至少在这条街上非常抢眼。铺面的门脸并不大，也就五米不到，里边隔了几个小间。之前，王强和王兴国就是在这里鼓捣工艺的。
黄晴看见王强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喊道：“怎么？一两个月不来，连门都不认得啦？”
“我是特意来看你的。”王强忙笑着说。
“别捡好听的说，卫霞刚把铺面的权证拿去，你不是来赶我出门的吧。”黄晴故意调侃道。
“怎么说话呢？！就算请出去，也是请你回家当太太，养尊处优地当菩萨一样供着，怎么舍得赶呢？”王强上前很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像极了儿时做游戏那种两小无猜的神情。
“明天开业，今天还有闲心来瞎逛？”黄晴关切地问。
“事儿已经安排好了，等下再去开个会，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王强其实没打算落座，便又说道：“我得去龙哥那坐坐。”
黄晴白了他一眼，怪气地说：“去去去，就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
2
龙哥就是龙云，莲乡人，比王强大几岁。他弱视，几乎没上过学，但算是这条街上王强唯一佩服的人。他的眼睛因为小时候得了急性脑膜炎，烧坏了视神经，造成严重的视功能障碍，落下了终身残疾。也就是说，他接近失明，看不见东西，除了眼前一些模糊的光影。
但他身残志坚，很早就出来谋生计了。早年间做过很多事情，比如炸臭豆腐、下米粉什么的，做槟榔才七年多。在这条街上，只能算半道出家，但上升很快，前后只用了五年便超越了牛爷，锋芒直逼王记。当然，他的异军突起绝不是偶然，也不是平地高楼、一蹴而就，关键因素还是人。不光是他，还有他的贤内助老婆高敏，这两人在生意上可谓是天作之合。龙云因为眼疾，行动不便，只能潜心钻研槟榔口味和工艺研发。他研制的槟榔口味可以说是市面的风向标，只要一有新口味面世，必定风靡莲城的大街小巷。而店里的采买、应酬等一应事务悉数交由高敏操办。两人心有灵犀、配合默契，关键还相濡以沫，使得生意也蒸蒸日上起来。
王强一进铺面，就看见高敏在忙活生意，招呼客人。店面上有几个伙计，她并不需要太过劳力，平日主要还是接洽商务和收支钱款。
她一见王强，便招呼小二帮手，笑脸迎道：“强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呀。听说办厂去了，忙得赢不？”
“我来找龙哥说说话。”王强应道。
“随我来，他在里间喝茶。”她领着王强进去，便赶紧退出来，依旧照看着生意。
龙云平日里除了研发槟榔，最大的爱好就是喝茶。这会儿沏了一壶铁观音，正在自品自赏。他也算是深居简出，成日穿套中山装，说是有黑灰蓝各一套。高敏总是很上心地帮他拾掇外形，因此衣服穿得干净整洁，分头也梳得油光发亮。
3
“龙哥。”王强大声喊道。
“强子吧，好久没来啊。”龙云应着，手里还端着个茶杯。他的眼睛乜斜着，不知道的很难看出他的眼疾。“快坐。”话音未落，他快速地摸着壶和杯，帮王强倒了杯茶。
“最近事多了点，没顾得上来看你。”王强说道。
“听说你办厂开公司啦，赶紧跟哥说道说道。”龙云显得很关心。
“是的，准备搞包装，卖到莲城以外的地方去。”王强也不遮掩。
“嗯，我琢磨着，也是这么个事儿。”龙云点点头。
“今天来就是来听听老哥的想法和建议的。”王强说。
“想法？就一个字，好。这将是行业内不同于以往的一个新型市场，槟榔作为一种休闲食品，肯定会被越来越所人所接受，这就要求解决它的便携性和保质期的问题，所以干制、包装会是个趋势。”龙云笑着，继续说：“我会一直关注你，说不定还会效仿你，加入到这个市场中去。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这么说，你也看好这个市场啰？”王强也吃不准他的真实意图。
“必为之。”龙云坚定地说，眼里仿佛闪出一道光，如刀似剑。
“那给点建议哦，我最近发现问题和困难也不少。”王强谦虚地说。
“贵在谋略，而谋事在人，所以我要说的还是老生常谈，就是谋定而后动。作为你我来讲，都能发现巨大的市场空间，但我们都只会做门市，不通管理之道，尤其是现代化企业的运营之道。所以还得倚重他人，选对人就成了一大半。此外，还是要按生意的常法进行，盘算好开支。市场是摆在那的，不要急功近利、自乱阵脚。”龙云若有所思地说。
“你的介入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呢？”王强最关心这个点。
“快则两三年，慢则四五年吧。你没什么不高兴吧。”龙云正色道。
“龙哥你一直为小弟所敬重，能同闯一片天地，有何不悦？愿共赢天下。”王强斩钉截铁地拱手道。
“共赢自是好事。若是他日，势成水火，又当如何？”龙云试探性地问道。
“来日方长，若真有此日，弟仍将以兄事之。”王强仍然谦逊着。不想一语成谶，十年后果然有此一幕，这是后话。
王强从龙哥出来，已经十一点了。龙云虽留了午餐，王强却惦着公司那头的事儿，不敢久留。在赶往食堂的路上，他仔细回想着上午与牛高峰、龙云谈话的内容，认真搜索着记忆，生怕漏掉些许信息。毕竟，未来的竞争对手很有可能就在他们之中。
4
赶到食堂的时候，王强碰到了卫霞。他们打了饭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坐下。卫霞随即转达了方定邦的意思。
“好啊，有收获。看来方行长是真心相助，河子之前也是这么考虑的。下午开会的时候，我一并布置任务，你要重点跟进银行这边的事情。不过，眼下还有个急事，非你莫属。”王强说。
“还有事儿？”卫霞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就是人事问题。我需要找两个人，一个负责行政事务，还一个人事经理。你觉得什么渠道可以快点招到合适的人员？”王强问道。
“应该去人才市场，最好去省里的招聘市场，还可以上报纸刊登招聘广告。这样双管齐下，应该能立竿见影。”卫霞应该是了解一些情况的。
“行，你去办，我只要人。来了人你先看着谈着，合适的话一起约集，提前告诉我时间，我来面试。”王强补充说。
“好吧，我就是你的使唤丫环。”卫霞抱怨着。
王强没再搭理她，直接回办公室午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