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安,明远侯府内,月色溶溶。
回廊下点着风灯,将路面照得亮堂。
一个身着青色布袄,约莫五旬上下的老妈子正着急忙慌的往大夫人所在的宣素堂里跑。
宣素堂里,林慕正背靠在贵妃榻上养神,那老妈子闯进来,也没来得及请安,便火急火燎道:“大夫人,大事不好了,老太太今日从太后那儿回来,听说侯爷今日在朝堂上被监察御史参奏了。”
林慕惊骇不已,立时坐起来身子,问道:“侯爷远在安苏城营,如何会被御史台参奏?”
那老妈子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将老太太的话尽数转了过来:“老太太说,乃是因为一桩陈年旧事,现在皇上正在让御史台和刑部清查当年之事,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侯爷会不会有事。”
林慕心口一悬,突然想到当年侯爷对她说的一件有关府中银钱交易的密辛,脸上愈发慌乱,急急道:那老太太今日可有向太后娘娘求求情?
那老妈子一脸无奈道:“怎么没有,老太太在太后宫里求到日暮才回,可又有什么用呢,太后娘娘一句后宫没法干政,就把老太太的话全部堵死了,老太太现在半点心思和气力也没了,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呢,只好让老奴来同大夫人说,好让大夫人也想想主意。”
林慕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是半点法子都想不出来,如今侯爷远在安定城,一家女眷也就老太太这个一品诰命能随时出入宫门。
“老太太都没办法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妈子听她话语丧气,只好用老太太教她的话娓娓劝道:“如今便是要找能去御前说上话的人,老太太的意思是,夫人母家不是跟皇上身边的高公公祖上能攀些关系吗?”
说到那皇帝身边的高公公高志云,如今在宫中那可说得上是如日中天的人物。
皇帝李羽如今年幼,羽翼未丰,心智未熟,生活上的一干事务便全由高志云摆布,这几年,更有甚者,高志云有时会摆布到小皇帝的奏折上去。
朝中早有人心生不满而发出过非议之声,但全被高志云在圣上面前进谗言而除去了,于是,关于此事,便不敢再有人往圣上跟前进言了。
大夫人思忖了一会儿,终是颔了颔首,想来想去,好像也没有比这更好地主意了,追溯过往,她家祖上却是与高志奇的祖上结果秦晋,借这层关系,找高志奇通融一二,用些银两周转,想来对高志奇来说也不会是什么为难之事。
“好,那我明日便入宫去找高公公。”
第10章困局
翌日,皇宫偏正殿内。
林慕一席侯夫人礼制绯服伫在屋内,等候着高志奇来见她。
没一会儿,小太监们便簇拥着一个身材高挑,身着紫色蝠纹缎袍男子进来了。
那约莫三旬出头的白面男子,便是高志奇,他面容清瘦白净,一双漆眸格外幽深。
“让夫人久等了。”
高志奇进来后,冲她微笑示意,林慕反应过来,立刻朝他敛衽屈膝行了个全礼。
“臣妇见过公公。”
高志奇扬手让她入座:“夫人不必有礼,请坐吧。”
林慕入座后,便有小太监上来奉茶,高志奇捧着茶盏道:“想必夫人来,是为了侯爷的事吧。”
林慕浑身一僵,随即哀叹道:“实在是万不得已,不然,怎么敢来劳烦公公,臣妇想面圣知晓详情,也好为侯爷分辨一二。”
高志奇面色浮起一抹哂色,用杯盖撇了撇浮沫,低头饮了口道:“恐怕这件事情,夫人没法分辨。”
林慕腾地坐直了身子,急忙追问:“公公此话何意,可是告知内情?”
高志奇颊边浮起一抹怪异的笑:“自古以来,儿女惹得烂摊子,总归是要父母来承担后果的,夫人你说是不是?”
林慕心头发毛,胸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硬着头皮问:“公公可否直言?”
高志奇微微仰着脖子,眼中满是高鹜:“你家远在雍州的宝贝女儿不肯听天家的命令,那天家肯定是要让你们家遭罪的,你说是不是?”
林慕瞬间明白过来,果然,这桩婚事没有那么容易,皇帝早就打着主意,想让出嫁之女当做他与陆远峥之间博弈的棋子,也一定借此几乎在雍州王府安插了不少眼线。
那丫头,竟然不停号令想至她们家于死地……
林慕心中的怒意遽然炸开,竟是气得浑身震动,她豁然起身,眼中锋芒凌厉道:“公公,既然事已至此,臣妇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只好将事情全盘托出了,还望公公救我家侯爷。”
高志奇微微一愣,冷声道:“你说。”
林慕神情肃然道:“如今陛下不管怎处置我们明远侯家,那丫头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因为……”
半晌后,林慕竟是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高志奇。
高志奇听完后,面色冷了下去,将茶盏用力扣在桌上,阴沉道:“你可知你们家犯得乃是欺君之罪?”
林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如今木已成舟,还望公公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此话怎讲?”
林慕语气狠绝道:“只要将那丫头最牵挂的人拿捏在手里,就不愁她不听陛下的号令,我知道他们在哪儿,公公,我可以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