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禛见杨久愣愣的, 眼神中透着自己不懂的古怪, 他问着,“怎么了?”
修长双眉微蹙,他想该不是吓到了, 回去与舅母说, 让舅母想想压惊的法子。
杨久默默地收回下巴。
安静地仰头, 让宋大夫给自己敷上清热消肿的草药,清新中略带苦涩的味道冲着脑门,她盯着梁柱,没有看出一朵花来。
脑子里很乱。
一会儿想,自己自作多情了吧,矜贵如宁王怎么会对自己有好感?
一会儿想,哈哈哈,自己好有魅力, 竟然迷倒了宁王!
偷偷看了眼宁王,视线飞快挪开, 杨久嘀咕难不成府中没有姬妾,真的是宁王好男风?!
傻子似的一会儿皱眉叹气, 一会儿咧着嘴角, 看得赵禛挑眉, 杨久脑子里的世界丰富多彩,他跟不上步伐。
“公子,药敷好了。”宋大夫做完后躬身退了几步,恭敬地站于一侧。
杨久下意识开口,“谢谢。”
说完后吓了一跳,嗓子比刚才还要沙哑,不仅如此,刚才是隐隐作痛,那现在是火辣辣的疼,说话时喉咙里像塞着一把搓条,钝钝地刮着声带。
杨久抬起手轻触喉咙,求助地看向宁王,自己不会彻底伤了声带吧?!
心思敏感的人生病时就会想太多,所以杨久从来不去b.d.看病,就怕没什么呢先把自己吓死了。
赵禛面色微变,他是个情绪内敛、感情不外露的人,“宋叶,杨久的嗓子情况如何,几日能康复,康复后是否如常?”
看看,他急了!
宋叶说:“公子的伤在颈部,我摸了喉骨,没有明显的受损。过个五六日,应该大概很有可能会康复。”
他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没法看到喉咙内的情况,他行医生涯中就遇到过伤了喉咙自此声音沙哑一生的。
想到杨公子的声音日后有可能受损,宋叶背后的汗水就蹭蹭向下,小老头面色发白。
赵禛不满于这个答案,什么叫做大概、什么又是有可能,他沉声说:“我要明确的答复!”
“王爷。”宋叶不敢擦额头的汗,任由冷汗凝成汗珠顺着面颊落进胡子里,他说:“公子的伤在内,我没法准确判断伤情,等外面的红肿消退了后,应该就能够有把握恢复几分,我一定全力医治,不敢有丝毫马虎。请公子放宽心,忧思过重不利于康复。”
宁王的眉头拧成“川”字,这么说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够了,你……”
感受到衣袖被拽了拽,赵禛低头看到杨久对着自己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呵斥了。
杨久温婉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拍了拍胸口,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但看口型是:自己会配合治疗的,不要难为宋大夫。
看着如此乖巧的杨久,赵禛内疚,“让你深陷危险,是我之责。”
杨久摇头,嘴巴一张一合,尽量让自己的口型清楚点:哪有,突发状况,你也不想的。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赵禛幽潭似的眼中平静无波,却无端让人害怕。
杨久还是摇头,想着算了,李小旗没了一条腿,那声声绝望的低语,成为家庭的负累应该是那个汉子最大的苦楚——还不如死了,还不如死在战场上——言犹在耳,她还有什么心思追究。
她嘴巴一张一合:没有伤及性命,别追究了。
赵禛无声的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没有温度。
侯在一侧的宋叶把一切看在眼里,双腿发软。
别看王爷克己守礼,清冷内敛,近两三年行事低调,北境有些人是不是忘了,宁王是就藩之初就与鞑子交战的人,是大大小小数百战役亲率作战的人……宋叶眼前发黑,是在自己的药堂出的事,后果如何敢想!
又在药堂里坐了会儿,杨久觉得自己好多了就提出了离开。扶着椅子扶手准备站起来,就看到宁王要来抱自己,杨久向后缩了缩,之前是没办法,现在哪里敢啊,连连摆手,她无声地说:我自己可以。
她伤的是脖子,又不是腿,路可以自己走啦。
赵禛沉默地收回手。
杨久站起来,朝着宋大夫点点头,示意自己走了哦。
宋大夫回了个虚弱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杨久纳闷,疑惑地看向宁王:怎么了?
赵禛摇头,“无事,我们走吧。”
他淡淡地看了眼宋叶。
宋大夫心中一凛,王爷的眼神警告的意味太重,他立刻调整情绪,撑死了也不敢在杨久面前露出分毫。
杨久,“……”
小老头儿笑得都快哭了。
“走吧。”赵禛虚扶着杨久向外走,杨久不疑有他,笑着和宋大夫摆摆手,跟着离开。
杨久和宁王前脚刚走,后脚药堂内就涌入了一群人,他们未着铠甲、腰无佩剑,穿着一式的墨青色圆领袍,打头是巴魁,是常服打扮的王府近卫。巴魁进了药堂后鹰隼一样的眼睛在室内飞快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宋大夫身上,他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拱手说:“宋大夫勿怪,我等排查过后就离开,绝不打扰药堂内的清净。”
宋叶苦笑,他说:“巴统领奉命行事,小老儿不敢怪罪,但凡需要小老儿配合的,巴统领尽快吩咐。”
“吩咐不敢。”巴魁嘴上说的客气,摆手示意自己的人进药堂的举动可一点也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