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还是一个灵脉阻塞的废物,单靠他一个人连惘极境最外层的结界都破不了,拿着被封印的若木之花在这里度过了生不如死的一个月。
如今再次走过,他心中一潭死水,没有半点痛苦,眼皮都懒得掀开。
季风走出惘极境来到了最近的一个镇子的客栈歇脚,刚走进客栈,季风顿了顿,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异样,便坐了下来。
小二见有人进来忙过去招呼:“客官来点儿什么?”
季风道:“最烈的酒来两壶。”
“好勒,客官还要点别的什么吗?”
季风摇头,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二笑道:“这里是石尤村,挨着惘极境,邪气重,平时来的人不多。”
季风扬扬下巴指了指那边两桌围满了人,道:“这还不多?”
小二耐心的解释:“那些都是修道之人,来了好几天了,他们说是来除魔卫道的,您也知道这边挨着惘极境,常有妖怪出没,兴许是那里边又有什么妖邪跑出来了吧。”
小二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好像习惯了一样。
“惘极境结界不稳,你就不怕里面的东西?”
小二挥挥手豪言道:“不怕不怕,我们这儿的老板也是修道之人,修为可不低,有他坐镇,我们只管安心待客,而且客官我跟你说,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那里边真有什么东西跑出来的。”
季风若有所思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吧。”
“好勒,马上给您上我们这儿最好的酒。”
小二打个弯拐进酒仓,不一会端了两壶酒脚步轻盈地送来:“客官,这就是咱们店最好的酒,叫阆风酒。”
“哦?阆风?”季风斟了一杯放在鼻尖嗅了嗅,酒是好酒,只是他挺惊讶这个名字。
小二解释道:“这酒是我们老板自己酿的,他说这里靠近阆风灵域,那便就叫阆风酒。”
季风心道,这个老板是个厉害的人,嘴上道:“那怎么不叫惘极境?”
惘极境可离这儿更近,就在旁边挨着十里都不到。
小二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可能是老板觉得惘极境不好听吧。”
小二兀自退下,季风喝了两口就听隔壁两桌修士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坐上方一方脸修士道:“这酒是好酒,可惜了怎么叫阆风这个名字。”
旁边人跟着附和:“就是,阆风是哪里,罪恶之地,阆风人全是罪人,二十年间,两次把天垣祸害的鸡犬不宁,民不聊生,但凡跟阆风沾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亏得从前修界将他们尊奉为神域,囚禁赤乌凰,镇压惘极境,也算是为苍生做了好事的,可到底是凡人,被世人追捧,还占据着天赋神域,天材地宝俯拾皆是,就越发狂妄自大,这不,终于把自己作死了吧,他们阆风术法修界无能匹敌,那又怎么样,老天都不肯帮他们,这才过去多少年,阆风已经彻底覆灭了。”
有人纠正道:“那还不算彻底覆灭,不还有一个阆风少君吗,只要他还在,万一哪天东山再起,咱们修界可不是有得遭殃。”
有人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道:“阆风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跟阴沟里的臭虫一样,杀也杀不尽,一旦放归,不知道哪天又会带着更恶心的东西回来。”
忽然“哗啦”一声脆响,众人齐齐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黑衣男子沉着脸,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手中握着的杯子被他捏碎,落了一桌子碎片。
众人看他的样子一时间判断不出来路,不高不低甩下一句“有病吧”又转头继续说话。
“咱们这次可不就是来报仇斩草除根的么,听说当年时风门少主季风一刀扎进自己的心脏,用自己的命换的若木之花封印解除,才拦下了阆风少君,否则整个天垣都会被血洗。自那之后,阆风少君就销声匿迹了,有人说见过他进了惘极境。”
闻言季风心中一沉,果然。
有人冷哼一声:“他们本就是一伙的,我听人说那个季少主跟阆风少君关系可不一般,季风哪里是为了天下苍生,不过是眼见阆风少君被赤乌凰反噬快要入魔了,才不得以那么做的,你忘了当时赤乌凰就是被季风放走的?”
“真是修界败类,与阆风余孽同流合污,可惜了时风门百年基业,全都断送在他们这一辈手中。”
忽然后面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坐在上方那个修士眼神不悦地看向季风,道:“你笑什么,难道我们说的不对?”
季风勾了勾嘴角,诚恳道:“说的太对了。”
众人面面相觑,问:“你是何人?”
季风安坐饮酒,头也不抬道:“我么,无名小卒一个,姓季,单名一个风字。”
修士碎碎念:“姓季,单名风。”念罢恍然大悟:“季风!他是季风!”
另一个又说:“同名同姓吧,怎么现在还有人叫季风。”
季风轻笑:“诸位可能误会了,在下是时风门的季风。”
众人一阵惊恐,“你,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七年前我亲眼看到你自尽而亡的。”
季风哂笑:“没见过死而复生啊。”
众人一噎,随即为首的修士肃然提剑道:“既然没死,那便受我一剑!”
话落修士提剑就砍过来,吓季风一跳,没来得及闪,眼疾手快的对准剑刃一弹,瞬间碎成齑粉,修士整个人都被弹飞出去,砸在后面几张桌子上,裂成两半。
季风扬了扬眉,做出一脸惊讶状:“不好意思啊,没控制住力道。”死之前整个修界都知道他是个全身灵脉阻塞的修道废物,如今他刚复活,虽然知道自己的灵脉问题已经解决,多年来在神湖镜海沉睡让他修为大大提升,只是一时对自己力量还不是很能自如运用。
“你,,,你不是个废物吗?你到底是谁?”
季风抖开扇子摇了摇,悠悠道:“七年还不许人有长进么。”
“九骨钦墨?”修士看着季风手中的骨扇缩了缩,硬着头皮道:“今日我们来惘极境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姑且不跟你计较,下次见面,定要与你一算旧账,走!”
修士带着一众人愤愤离开,客栈终于清静了,季风又坐下继续喝酒,他这具身体泡在水里太久,久到现在他都觉得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便不停的给自己灌最烈的酒,烫过喉咙,浇进胃里,灼烧身体。
小二颠颠跑出来,看到一片狼藉,垂了垂肩悻悻道:“哎呀,老板又该敲我的头了。”
季风觉得有趣,道:“坏了两张桌子,洒了三壶酒,碎了八个花瓶,你们老板就只是敲敲你的头?”
小二跳前跳后收拾残局,一边回道:“是啊,我们老板虽然看着很凶,老是骂我,敲我的头,其实还是很好的。”
“,,,”这替老板维护得似乎有点苍白。
“你老板在吗?”季风问。
小二抬头:“公子想见我们老板吗?他去上坟了,很快就回来。”
“上坟?”
小二点头:“嗯,老板是这个村的人,二十多年前这个村被妖怪袭击了,村里人都死了,只有老板一个人活了下来。”
季风眼神凝了凝,想起一个人,这时侧门被打开了,一个眉目隽秀,五官柔软得有点像女人的男人走了进来。
“童乐,叫厨子给我炒盘菜,坟地坐了一上午,饿死了。”
“好的老板。”童乐得了令一溜烟儿跑去厨房了,男人走进来看到满地狼藉,秀美紧锁,怒喊道:“童乐,你又干了什么蠢事,非得给我把店拆了么,我才走多久,,,”
男人正要暴走忽然瞥到边上饮酒的季风,话音全卡在了喉咙,眼中藏不住的诧异,随即慢慢变得复杂。
再见故人,季风淡淡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笑意,举杯冲男人道:“坐下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