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相思只是紧握着拳头,默不作声。
唯一苦中作乐的时候,便是深夜四下寂静的时候,堤青苏和漫相思会坐在树边休息时,他会用树枝在地上画画,那干枯的树枝在他手上就像是一根毫笔,黄土为纸,一笔一画都极为精妙传神,栩栩如生。漫相思便觉得他的笔下的一草一木,宛若一片安乐净土,虽然只是方寸之地,但是那个地方似乎却只是属于他们二人的,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没有生老病死,贪嗔痴恨,便只是更古不变的平静祥和。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很久,直到有一天半夜,她忽然被青苏推醒,她还不及醒神,便被堤青苏匆匆拉了起来,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七绕八绕的跑了出去,栅栏外有二个黑衣人在接应他们,见了堤青苏便目光一亮立即迎了过来,那黑衣人抽出手中宝剑,‘咣’“咣”两声便斩落了他们二人的锁链,随即低声道,
:“公子快走!剩下的交给我们!”
堤青苏也没多少说什么,拉着漫相思便朝着远处的密林急步跑去,他们刚跑入林子里,漫相思便看见他们刚刚离开的那边修建水坝的地方火光一片,隐隐能听见里面的呼喊声。她急忙停住步子,有些紧张的捏紧堤青苏的袖子,
“青苏,着火了……着火了……”
堤青苏的步子却没停,俊颜埋在黑暗中头也不回的道,:“是我让他们放的火,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些劳工可借着火势安然逃出去……”
“所以你这些日子一直在秘密谋划……”
“嗯”
“公主……为何不走了?”
“你谋划了这么久?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
“那你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为何你也不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水坝失火……祥郡王很快会派兵追上来……我们要赶紧逃出这片树林才算安全”堤青苏想要拉住她的手腕继续前行,然而漫相思却明眸暗闪,固执的将手腕从他手心中抽了出来,站在原地不肯再走,空灵似蝶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堤青苏,
“你究竟是怕打草惊蛇,还是根本……就不信任我?!”
“…………公主非要在此时乱发脾气么?”
“我……!”
漫相思话音未落,冷不防一只冷箭朝着他们二人射了过来,好在漫相思反应快,一把推开堤青苏,一个旋身避开了那个冷箭,随即树林里一堆软甲士兵冲杀过来,
那些身影若雪亮的剑尖,又若黑夜的闪电,杀气腾腾的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漫相思呼吸一窒,她暗暗运气,却仍是一丝法力也使不出来,正一愁莫展,忽然身侧一道人影飞来,挡住了铁甲人的雪亮的剑锋,顿时似有濛濛飞雪之意从他的剑尖环绕开来,那人周身的风霜寒冷让四周的人不由心生胆怯之意。
“溟鲛……!”漫相思目光嗖然一亮,喜出望外的,:“你终于来了!!!”
但见树林里一片飞雪寒霜似的剑光闪过,那方才还来势汹汹的软甲士兵们已纷纷倒地不起,呻吟不停。
“你们可有受伤?”
“没事……幸亏你来了,不然我们两个今夜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又附在溟鲛耳边小声嘀咕道,:“不知为何,我的法力在这里没有丝毫用处,为什么你却不受影响?”
溟鲛摇摇头,似是也尚不明白个中原因。
就在此时,一阵山风吹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落在叁人肩头上,那雨越下越急,很快便连成了珠线哗啦哗啦的落了下来。
堤青苏抬头看了看暗沉沉的天色,低声道,:“我知道前面有一间破庙,我们去里面避避雨吧”
一炷香后。废旧的破庙里。
堤青苏在火堆边静静拨弄着干枝,那乌黑如墨的清柔眸子温柔而又岑寂,浓密如墨的青丝散落在肩头,几缕湿透的发丝黏在他的雪白光洁的下颚处,惹人心生遐想。
漫相思坐在火堆前烤着自己湿淋淋的衣袖,目光时不时的朝着站在屋檐外的那个冰蓝色身影看过去。须臾,她有些沉不住气的走到门外,刚走到门边,便觉一阵冷风刺骨,
“站在这里风这么大,不冷么?为何不进来烤火,”
溟鲛微微回眸看了一眼堤青苏,垂首微微摇头,冷声道,“这里也可以避雨”
他话刚说完,一阵山风吹来,一瓢山雨便被倾斜着洒落进来,顷刻间便让那谪仙似的冰冷面容便淋满了雨水,漫相思看着他有些发僵的俊容,努力憋着笑,生拉硬拽的将他外庙里面拉去,
“我不管,你就是要在里面,万一有刺客藏在庙里背偷袭我们,你也看不到啊!快进来!!”
溟鲛拗她不过,只能被她半拉半拽着进了庙里,只是他并未与堤青苏坐在一处,只是勉强坐在了门口的一个石墩上,冷冷的闭上双眸,不发一言。
漫相思倒也不在意,只是神色愉快的伸出玉手在火堆前烤着火,她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昆仑山时,她与其他弟子由木樨雪和溟鲛带着一起下山历练,那时候似乎也如现在这般,木樨雪在烤火,溟鲛在一边冥神打坐,而自己则与师兄弟们说笑打闹着,
一切都那么美好,又仿佛那么遥远……、
也许她如此憎恨昆仑山,也是因为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吧,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回到她生命中活的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