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者的报道也让苔米感觉荒唐,他们再一次提到了法国传奇作曲家乔治·比才,然后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若塔玛拉·霍恩继续折腾下去,很快她将步乔治·比才的后尘,成为另一英年早逝的创奇。”
就连苔米的影迷,也提到了这位不幸早逝的作曲家,担心苔米随时挂掉。
真是讨厌,你才会见耶稣,你全家都去见耶稣!
唯一让苔米有所安慰的是雷蒙德·培根,和那些或谴责或心碎的眼神不同,雷蒙德至始至终都没有指责苔米,对她进行说教,而是医院和工作室两头跑,告诉她《黑暗将逝》的电影进度。
不过,文字叙述并不能完全代替眼睛,哪怕有录像,平时喜欢亲力亲为的霍恩导演在面对丈夫干巴巴地叙述中,总有种无力感。
她知道雷蒙德是有能力将这些事情说的更有趣更贴切一些,但是他偏偏就是要将原本非常有趣的内容说的干巴巴地。
他用自己的方式抗议着妻子对自己身体的不爱惜,并用行动告诉她,若不是你不爱惜身体,这些事情原本你可以自己做的。
若说亲友们的指责让霍恩导演起了逆反心理,那雷蒙德的无声抗议,就让苔米觉得委屈。
当然她还没有忘记反省自己,她是不是过于苛求自己。
事实上没有人要求苔米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快速完成这部电影,她的时间很宽裕,但是她个人的高标准让自己让周围的人都觉得很累,若不是她事事要完美,一贯身体强壮的弗朗索瓦·布尔维尔不至于心脏骤停差点猝死。
若是布尔维尔因此离开这个世界,苔米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心情去面对她用生命热爱的电影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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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米住了大半个月的医院,错过了凯撒奖颁奖典礼,也错过了《拥抱》剧组为克罗夫·杜弗洛举行的庆祝会,他凭借《拥抱》一片成为凯撒奖最佳新人男星。
与高兴的杜弗洛相比,音乐大师埃尼奥·莫里康内就淡定多了,各种奖杯对于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哪怕是凯撒奖。
《拥抱》虽然拿了一大堆提名,但是并未得到什么重量级的奖项,这也在苔米的预料之中,今年凯撒奖大获全胜的电影是《塞拉菲娜》,这是一部传记剧情片,比《拥抱》更为真实。
出院后,苔米又休息了一个半月,如此两个月后,她从迈克尔·哈内克和胡安·安东尼奥·巴亚纳两人手中接过她的摊子。
让她惊讶的是,迈克尔·哈内克和胡安·安东尼奥·巴亚纳做这个项目做出了感情,他们竟然主动要求再帮一个月的忙。
对于身体并未完全康复,吃法都非常小心的苔米来说,这自然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人多并不意味着力量大。
虽然《黑暗将逝》是苔米一手打造的,但是对于一部进入后期制作的电影来说,两个月并不是很短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导演哈内克和巴亚纳不仅对电影有了感情,也有了他们自己的理解。
于是三人的意见难免会发生分歧。
苔米受法国电影新浪潮的影响非常深,她作品因果关系并不是那么明确。
《黑暗将逝》中,凯瑟琳·德纳芙饰演的轮椅夫人的前世今生仅存在于剧本备注中,在影片中,从未提到轮椅夫人是如何从魔女贝蒂手中逃脱的,并如何在贝蒂眼皮子地下生活那么长时间。
法国电影新浪潮不仅对法国,对整个欧洲电影都有深远的影响。
迈克尔·哈内克认为苔米的处理方式并没有错误,因为他本人的电影有时候也会这样处理,但是西班牙导巴亚纳就非常反对,他认为《黑暗将逝》应该更加严谨一些,虽然电影要留给观众足够的想象空间,但是该交代清楚的还是要交代清楚,即使不能明确地说出来,也应该在一些方面暗示,让观众自己寻找答案。
霍恩对于长镜头的钟爱,遭到了迈克尔·哈内克和胡安·安东尼奥·巴亚纳的双重否定。
他们认为这部电影应该更紧凑以及更激烈,霍恩的《黑暗将逝》的文艺元素破坏了这部电影应有的氛围,“真是太惊讶了,它看上去完全没有剧本那么带劲”巴亚纳是这样说的。
当然,备受争议的不仅仅是长镜头,还有过于美轮美奂的画面。
哈内克导演认为过分漂亮的画面破坏了电影应有的恐怖感,让它变得不伦不类,巴亚纳导演则认为这是一个绝妙的创意。
两个人甚至为这是神来之笔还是画蛇添足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换做以前,苔米是完全不会理睬哈内克和巴亚纳的。
因为她的电影她做主,就是那么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