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晨曦叹道:“是啊,孩子总是无辜的,可惜了……哎,善善,你说裴瑶听没听说这事儿呢?想来应该已经听说了吧?我还真有些想知道,她知道这事儿后,是什么反应呢,会不会也跟裴太夫人一样,当场就气得晕过去啊?”
季善笑晲她,“看你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其实我也有些好奇,她应该也是又气又恼,恨不能生吞了那假神仙吧?”
毕竟若没有张真人当初给算的那一卦,侯府便会继续当压根儿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那裴瑶便仍是侯府尊贵的嫡小姐,长公主府尊贵的少夫人,也不用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了。
这么说来,张真人就算于旁人来说有一万个不好,于原来的季善来说,倒是歪打正着做了一件好事呢!
季善想着,又道:“算了,管她什么反应呢,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与我们何干。倒是太医一直不来,我们难道就一直这样干等着不成?要不晨曦你先歇一会儿,我回房去给你师兄清点一下衣裳,这马上就入秋了,我得看看他需要添置些什么,趁早给他添齐了才是。至于下午,我想出门一趟……别想啊,你如今肚子这么大,必须得乖乖儿待在家里,至多我答应你,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儿的,总成了吧?”
罗晨曦扁嘴道:“好吧,我乖乖待在家里等你回来,但你必须得早点儿回来啊。”
又发狠道:“等我生了孩子,坐满月子后,我一定要日日都出门,不逛到天黑玩到天黑我不回来,非要把如今的无聊都给加倍补回来!”
说得季善笑了一回,“就怕到时候让你出门你也不肯出了,恨不得一时一刻都不与孩子分开。”
才带着杨柳,先回了自家院里去。
下午,季善坐了马车去往四喜胡同,一路上便不出所料,听到的都是议论张真人是个骗子,各种八卦乃至各种咒骂他的声音了。
季善并不若罗晨曦那般无聊,自然对这些八卦也不是很感兴趣,一路闭目养神着,到了四喜胡同,在客栈里见到了叶大掌柜。
叶大掌柜先没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回,才笑道:“太太今儿瞧着脸上总算有血色了,看来这两日将养得还不错,后边儿还得继续将养,早些把亏空都补回来才是。”
季善笑道:“您老只管放心吧,一个个的都把我当猪养,要不了几日,就能给我补回来了。倒是您老和大家伙儿都还适应京城的水土气候吧?我听浚生说,你们都吃不惯京城的饮食?”
叶大掌柜一摆手,“嗐,都是粗人,哪至于那么娇贵呢?主要还是以前咱们店里伙食太好了,味道也好,如今都大半个月没吃到了,也不怪他们嘴里没味儿。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一个个还敢有肉嫌毛多呢?这客栈也干净整洁,天儿也渐渐凉快下来了,比之前赶路可好太多了,又怎么可能不适应,太太就别管这些个琐事了。”
又问季善,“沈相公和罗家姑奶奶都还好吧?”
季善笑着点头:“都挺好的,相公在翰林院也算适应了,师妹怀相也挺好,只等生产了,多谢您老关心。相公还说,他后日休沐,要请您和小葛几个去东来顺吃个饭呢。”
叶大掌柜忙道:“去什么东来顺呢,都是自己人,随便找个干净的小馆子吃顿便饭也就是了,不然等回头咱们的店开起来了,再吃也不迟,何必白花那个银子呢?就是我好久都没见过沈相公了,还真有些记挂呢。”
季善立时笑道:“您既然记挂相公,那后日更得见上一面了。您也别怕东来顺贵,我们又不是经常去,就偶尔去一次而已,还是去得起的,他们的烤鸭全国都出名,您不去尝一尝,好意思说来过京城么?就这么定了。”
说着自袖里掏出个荷包来,“这里面是一千两银票,别说后日我们只是几个人去东来顺吃顿饭了,就是包下整个东来顺,想来都是绰绰有余的……您老先别急,我开玩笑的,不会真那么铺张浪费啦。这是给您租店铺的银子,回头万一您看好了地方,银子却一时不凑手,不是平添麻烦呢?所以您还是多带些银票在身上,有备无患吧。”
叶大掌柜这才失笑道:“我还真以为太太……是我脑子忽然抽抽了。不过我暂时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太太之前不是给了我二百两吗,就算我看好了地方,交定金也足够了,这荷包太太还是先收着,等我需要时,再让浚生去找太太取吧,不然我带这么多银票在身上也不安全。”
顿了顿,“太太已经筹足银子了吗?这也太快了吧。”
季善笑道:“其实我离京之前已经大概向借我银子的人提过这事儿了,加之他们本来也不缺银子,自然动作就快。您说的也有道理,身上银票带得多,也的确不安全,我之前只顾着高兴,只顾着向您邀功了,竟忘了这一茬。那还是等您需要时,现打发浚生回去找我取吧。那您这两日找店铺找得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相公日日从早忙到晚,身边人手又有限,到头来果然不出所料半点忙都没能帮上。”
叶大掌柜忙道:“沈相公是做大事的人,肯定顾不上管这些个小事琐事,太太就别怪他了,交给我来办就是。我昨儿除了找了牙行的人帮着打听物色,自己也带着小葛他们几个把周边都逛了一回,发现这京城的店铺贵是真贵,一年租金都那么贵了,买得多贵简直不敢想。不过京城也的确不是会宁能比的,不止达官贵人多,连寻常百姓瞧着也比会宁的百姓富有的多,且不管买什么都舍得,吃也舍得,那等咱们的店开起来后,肯定也不愁生意。”
季善笑着点头道:“京城乃天子脚下,大周门脸,肯定比别地儿都富足,不然岂非有损我们天朝上国的威名?所以只要我们用心经营,生意肯定是不愁的。”
叶大掌柜接道:“就是前期投入只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一些,那回本盈利的周期也肯定要长一些,只不知太太借银子的人那里,会不会等不了那么久?”
季善摆手道:“这您完全不必担心,多的时间不说,一两年、两三年内,他们肯定是不等着这个银子用的,难不成一两年、两三年我们都还回不了本儿呢?那我们还不如趁早关张,回会宁去的好!”
“那自然不可能,我向太太保证,至多一年,我们肯定就能回本儿了!”叶大掌柜忙正色道,“不然我也没脸见太太了,趁早回家带孙子去是正经。”
季善“噗嗤”笑道:“哪有您老说得这般严重,倒像是我在逼您立军令状一般。没事儿,咱们慢慢儿来,就跟当初刚开始开店时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哪有做不起来的理儿?咱们又不是味道不好,京城的人更是比会宁多十倍都不止,咱们只要能抓住极小一部分顾客的嘴巴和胃,已经够我们赚了。”
叶大掌柜重重点头道:“京城人比会宁多得多,人人兜里的银钱也比会宁的人多得多,我瞧着大半亦都是爱吃爱玩好享受的,就不信在会宁我们的生意能做活,在京城反倒会做死了!”
季善笑道:“正是这话。总归您只管放开了手脚干,虽说京城随便扔个石子儿,砸到的都有可能是某个达官贵人,但咱们也不是没有靠山的人,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叶大掌柜笑着应了,心里本来还有些担心回头自家饭馆子开起来了,免不得让人欺生的,毕竟这种事在哪里都司空见惯,而无论是沈恒,还是赵穆罗晨曦的身份都是放会宁还很能瞧,放京城就不够瞧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这会儿听季善这么一说,心知应当还有别的靠山,总算心安了大半。
季善又与叶大掌柜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辞了。
叶大掌柜一路将她送下楼,经过大堂时,正好听见有人在议论唾骂张真人,“……居然在三清祖师爷眼皮子底下,也能干出如此污秽下作之事,也不怕天打雷劈呢!”
“可不是,平日里还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敢情是个大骗子!”
“我早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了,可惜那时候没人信我说的,一把年纪了还如此龌龊,这么多年简直都活到了狗身上!”
“你小点儿声,这京城里不知道多少豪门大户的夫人太太原本都捧着他供着他的,你骂那牛鼻子假神仙,不等于就是在拐着玩儿骂……仔细回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惹得叶大掌柜忍不住小声与季善道:“太太,您觉不觉着京城的人也太游手好闲过头了?从昨儿一直到现在,这些人就没停过议论那什么张真人,就算他的确够出名,这次的事也的确闹得够大,可这些人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事,不用养家糊口的?就这样坐着从早说到晚,从早吃喝到晚的,没准儿回头还要去抹几把牌,他们哪来的钱花呢,当真京城遍地是黄金,他们日日只消捡不成?”
说得季善忍俊不禁,也压低了声音道:“连您老都听说了张真人的事儿呢?您不知道,他之前被捧得太高了,不但京城数得着的豪门大户家的夫人太太都是他的信众,连宫里太后娘娘都是……之前捧得有多高,如今摔下来的动静自然就有多大,摔得也有多痛。总归也不关咱们的事儿,咱们听过也就是了,再说京城闲人多不好呢,闲人多咱们的潜在吃客才能更多啊;况人也没有从早到晚游手好闲啦,不然哪来的银子花,只不过人家劳心劳力时我们不知道而已。”
叶大掌柜听得自失一笑,“倒是我自以为是想岔了,只看得到贼吃肉,看不到贼挨打,还是太太说得对,闲人多咱们的潜在吃客才多,我该高兴才是。太太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好店铺,尽快把咱们的店给开起来的,您就只管在家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即可。”
季善点头笑道:“那可就辛苦您老了,后日一定让相公陪您好生喝几杯,记得啊,后日巳正,东来顺,把大家都带上,也算是我和相公为大家壮行了,后面还有的硬仗等着您老带着大家伙儿打呢!”
叶大掌柜笑着应了,“沈相公和太太一番美意,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到时候一定准时到。太太路上慢点儿,有什么吩咐打发人过来说一声便是,没必要再亲自前来。”
待季善也应了,上了车后,彼此又寒暄了几句,才一个吩咐车夫‘出发吧’,一个折回了客栈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