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也道:“善善你就别担心了,就像妹夫说的,彦长兄眼下最需要的便是安静,所以给他一点时间吧,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得要时间来接受消化不是?等心里接受了,缓过来了,自然人也就恢复如常了。况他学识是没问题的,也就欠点儿火候,欠点儿考运而已,三年后定能高中,这点自信,这点扛打击的能力,我相信他还是有的。”
季善听得缓缓点头道:“倒也是,那就让他安静一会儿,回头你再慢慢儿的开解他吧。不过你才说不管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得要时间来接受消化,那你现在消化了吗?我瞧你一直木木的,不会是高兴得傻了吧?”
一旁罗晨曦笑着插言道:“师兄哪有木木的,再说这么天大的喜事,师兄就算高兴得傻了,那也是应当的,难道善善你不高兴呢,你方才乍然听得好消息,不也高兴得站着动也不动,话都说不出来么?”
季善失笑,“得,我也就顺嘴这么一说而已,立马就护上了,果然你们才是亲兄妹,我是外人,总成了吧?”
罗晨曦笑道:“我可从没拿你当过外人,而是一心拿你当内人,就怕师兄不乐意……好了,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且屋里去说话儿吧,不过报喜的官差怎么还没来呢?我还等着爆竹鞭炮齐鸣,让家里好生热闹一下,也让左邻右舍都知道,我们家舅爷高中了呢!”
赵穆忙笑道:“怪我怪我,我平日里也没大关注过这些事儿,还是等打发回来报喜的小厮都走了,才听旁边的人说会试放榜官差是不到家里报喜的,要等殿试后才报。因为殿试的名次与会试虽总体出入不会太大,到底还是会有区别,万一会试的前三名殿试后没能点一甲,状元榜眼探花都另有其人,岂不是太尴尬?所以今儿不会有官差来报喜哈,要等殿试放榜当日,官差才会登门。”
罗晨曦讶然道:“是吗,还有这样的事儿呢,我竟不知道。那今儿岂不是放不成焰火爆竹了,我还特地吩咐人多买些回来呢……好吧,等殿试后再放也是一样的,反正好饭不怕晚嘛。”
赵穆笑道:“今儿一样也可以放嘛,兄长既会试都是八十九名了,殿试肯定名次只有更靠前的,我们提前高兴一下也不为过。来人,去把今儿买的焰火爆竹都放了,等放完了再去买更多回来,殿试放榜当日再放!”
自有人答应着去了。
沈恒忙道:“妹夫,其实不必急于这一时,让有心人瞧了去,少不得说我们得意忘形,且彦长兄还在家里,让他听见,心里还不定会是什么滋味儿……”
赵穆摆手笑道:“兄长其实不必顾及那么多,人生四大喜之一,就算小小的得意忘形一下又怎么了?方才咱们回来的路上,不也听见好些地方都在放鞭炮吗,定然也是因为家里有人高中了……你听你听,这会儿还正有人放呢,别人既放得,咱们自然也放得。至于孟兄,我相信他心胸不会那般狭隘的,等晚间我们陪他好生喝一场,一醉方休,等明儿醒来,便又是一条好汉了!”
季善听他说得有趣,也笑道:“是啊,不就放个鞭炮焰火吗,本来也是想放就放的,管别人怎么想呢,相公你就别顾忌这顾忌那的了,今儿可是你一辈子就一次的大日子,咱们怎么高兴都不为过。不过晨曦肚子里的孩子可受不得惊吓,我们还是先进屋去吧。”
沈恒这才点头笑道:“好吧,只要大家都高兴,那就放吧。可惜恩师不在京中,得过些日子才能收到好消息,不然就更好了。”
罗晨曦忙道:“师兄,我和善善先还说要写信明儿一早就送回会宁去,告诉爹好消息呢,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啊……”
一家子说着话儿,进了花厅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随即响起,让整个赵家都越发的热闹喜庆了。
等鞭炮放完,也到午膳时间了。
虽今儿没有官差和客人登门报喜道喜,罗晨曦还是很高兴,不但立时兑现了给阖府上下的承诺——所有人都赏两个月月钱,季善也所有人都赏了一个月月钱,又给所有人中午都加了两道菜。
自然夫妻兄妹郎舅四人的午饭也很是丰盛,不但沈恒与赵穆喝了不少的酒,季善也陪着喝了不少,只有罗晨曦没被允许喝酒,而是以茶相待,但她人逢喜事精神爽,也懒得计较这些个小节了。
当然孟竞的午膳季善也没忘记,特意让厨房做了几个清淡爽口的天泉当地的家常菜送去孟竞院里,就算他受了打击,满心的沮丧与失落,饭总是要吃的。
一时饭毕,季善见沈恒与赵穆都有了几分酒意,再想到赵穆昨晚可在宫里当了一宿的值,上午又一直撑着没睡觉,哪还撑得住?关键晚间只怕郎舅两个还要接着喝。
遂与罗晨曦打过招呼,便扶着沈恒先回了自家院里去。
回到屋里,季善便忙往青梅打了热水来,又让杨柳铺床去,打算先安顿沈恒好生睡一觉。
不想沈恒却忽然一把抱住了她,大着舌头有些含混不清的道:“善善,我真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之前一直有些木木的,觉得是在做梦,怕醒来后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所以也不敢太高兴,这会儿终于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高兴,高兴得简直都快要飘起来了!”
一边说,一边更是抱起季善便旋转起来。
唬得季善忙叫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头要被你转晕了……而且屋里还有人呢,停下,你快停下……”
沈恒却又转了几圈,才傻笑着放下了她,“你说杨柳吗,她早出去了,一时半会儿也肯定不会再进来,还会拦着青梅不让她进来,真是个好丫头,回头我可得重重赏她才是。”
季善忙四下溜了一圈,果见杨柳不知何时已出去了,方松了一口气,捶了沈恒的胸口一拳,嗔道:“亏得杨柳有眼色,不然多不好意思……我也以为你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呢,方才跟妹夫喝酒时都还那么稳得住,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哎呀,头还是好晕,你快扶我坐下……”
沈恒忙依言扶她到桌前坐了,等她缓了一会儿,应当没那么晕了,方笑道:“我可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咝……”
话没说完,已让季善一把掐在了手臂上,痛得龇牙咧嘴的,“现在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吧?”
忙笑道:“我方才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不是跟你说吗?善善你不知道放榜那一刻我心里有多紧张,虽然自己感觉考得还行,但不到放榜那一刻,谁能知道行不行呢?总算我没有辜负恩师的一番教诲与期望,没有辜负爹娘和你这些年的辛苦,也没有辜负自己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我这会儿都恨不得大叫大嚎几声,来抒发一下心里的高兴了!”
季善忙道:“你可别嚎别叫,晨曦如今怀着孩子呢,妹夫也累了一夜,这会儿肯定都睡了,你可别扰了他们的好梦。还有孟二哥,你好歹也要顾及一下他的心情和感受。”
沈恒就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也就嘴上这么一说而已,不会真叫的,不过我这心里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必须做点儿什么才行……不然我们来个白昼……那啥?横竖床已经铺好了,我也肯定怎么都睡不着的,要不……”
“呸!”
让季善啐了一口,“你也知道现在是白昼呢,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既然睡不着,那就给恩师和家里爹娘都写一封信,明儿一早送出去,也好让恩师和爹娘都高兴高兴。方才吃饭时,妹夫不是说,要等殿试后,朝廷才会一层一层的放下放榜吗,殿试是十日后,到时候消息送到会宁,又得十来日,咱们的信肯定能先到,哪怕能让恩师和爹娘先高兴一日也是好的,况恩师和爹娘也肯定更愿意看到你的亲笔信,而不是官方的喜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