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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中高三的学生两个星期放一次假,假期时间为某个星期天的一天。
秦年在放假那天早上接到他爸的电话,让他回家一趟,见个人。他上高中后很少回家,家里面也没什么人,他和他爸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不大亲近的起来,话也不怎么说。基本上有事就找,没事平时电话都不会打一个那种。
他想着或许是他家来什么亲戚了然后让他回家,但他和他家的那些亲戚也都相处的不好。他这个人有时候不爱说话,呆的很,小时候很安静乖巧,但有时候太过乖巧安静的小孩反而是不招人喜欢的,这和爱哭的孩子有糖吃是一个道理。
他不喜欢和那些亲戚们相处,更讨厌那些亲戚总是碎碎念的说很多坏话。这个亲戚说一句,那个亲戚编排一下,他根本不晓得哪些是真是假,小时候因为一些话暗地里哭过几回,后来一句也不想再听到。
……
坐了半个小时的车秦年回到家,进门后发现家里客厅坐了个漂亮女人。秦年不认识,自然更不会去主动打招呼,他找了一下他爸,发现他爸居然在厨房炒菜做饭?
这么多年了秦年都不知道他爸会做饭……
这做的饭能吃吗他想。
他站在厨房过道墙边一点,客厅里的那个女人频频朝他这边看,秦年被她看的有些烦躁,去接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一杯端过去给了那个女人,不过自始至终他都没吭过声。
他坐在沙发的边边角,想着这人有没有可能是他爸要给他找的后妈,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想,算是一种奇怪的直觉吧。
把水递过去的时候那人看着他张了张口,最后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什么话也没说。
他不爱说话,他爸也不爱,要是再找这么个不爱说话的后妈,那真的是沉默的一家……
女人坐着很安静,安静到似乎也有些不太礼貌了。毕竟秦年可以不打招呼,反正他就一破小孩,这好歹是他家可以任性一下。但这人沉默的有够可以。
等那频频打量他的目光消失之后,秦年开始渐渐好奇这个人。他假装用不经意的目光去看这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前一会儿他都没仔细看。
然后秦年看着她,越看越不对劲。在确定女人右脸嘴角下边的那颗痣后,他捏歪了一次性杯子,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关上门,他在门背后站了一会儿,呼吸有些不平稳。然后开始在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从一个抽屉的最底层找到一张沾了灰的照片。
那张照片像素糊的可以,毕竟十几年前的老照片了,还能看就已经不错了。
照片中也是一个女人,瞧着比外面那位还年轻还漂亮一些。有趣的是照片中的女人和外面那位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眉眼嘴唇和鼻子,特别是右脸嘴角下边的痣长的位置都一样。
他爸做饭干嘛?哦,应该不是做给他吃的。
秦年把照片放下,掏出手机趴在床上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没玩多久秦立国就在门外喊他:“出来吃饭秦年。”
他把手机关上,出去吃饭。
餐桌上摆了好几个菜,有荤有素汤也齐全,卖相都不错。
“吃饭了秀娥!”那女人也被叫到餐桌旁坐下,随着秦立国的招呼,三人缓慢的动筷子。
“这是年年秀娥,刚他回来你见着没?”此时秦立国说话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沉闷,他脸上有着笑容,然后给秦年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是殷切。
秦年这些年见过他爸的样子都是稳重沉闷,或者说是内里狼狈的。他那里想过这四五十来岁的老男人还有这么殷切的一副面孔,对着个不要他的老女人笑的灿烂。
“见过了。”那女人说话的声音是偏冷调的,语气也不怎么柔和,低头吃饭。
秦年用筷子夹了块肉往嘴里塞,听着她说话脸上没有表情,也不看他们。
“见过了……见过就好,年年?”秦立国放下筷子,看看那漂亮老女人又看看秦年,嘴皮子磨动,眼睛转来转去,看两边的氛围似乎不如他想象中的样子,张嘴欲言。
“年年她是……”
“我吃好了。”不等秦立国说完话秦年站起来身,放下碗筷头也不回的离开,几大步就跨出了剩下两人的视线范围,走的极快。
“你……”
“你吃……什么饭这么快……”秦立国没料想秦年是这样的举动,顿时又愣又尴尬,还有不被配合的恼,但他又不能彻底表现出来。一句话前两个字声音大,后边的跟被截断了似的翁声翁气。
话说完又快速看连秀娥的脸,发现连秀娥的情绪不高,甚至能看出来表情中的一点淡漠,那种故意而为的,不愿意在乎的眼神。
“我也吃过饭了。”连秀娥放下筷子,起身。
“怎么这么快?”男人眼神闪烁,又忽而直直的望着连秀娥,人到中年模样沧桑很多,但在秦立国脸上似乎仍旧能够从五官中拼凑出曾经的依稀俊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于连
', ' ')('秀娥还是不甘心。
但他只能不甘心。
他无耻的指望这次“一家人”团聚能够挽回或者带来些什么“新希望”,但显然儿子和从前的妻子都不赏他这个面子。
是他还在疯魔,还在痴心妄想。
连秀娥把脸别过去,迈开步子往外面走,她穿的暗紫色半身长裙微微摇曳,走起来随性至极。
秦立国看她走的如此果决干脆,有再多念想也无可奈何,声音一下子复往沉闷:“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连秀娥拒绝他,她离开这个家的速度很快,快到下楼的高跟鞋声转瞬间就一丁点声也再听不见。
秦立国不敢强行相送,看人走的没影之后回到餐桌重新坐下,然后独自一个人吃饭吃的狼吞虎咽。
秦年没多久也从房间里出来,对他爸说了句“我回学校了。”准备走,秦立国却叫住他,质问。
“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刚才为什么不叫她。”
“叫了又怎么样,一样的不要你。”
也不要我。
要走就走的远远的,大家相见也不会高兴,当然这不高兴的排除秦立国。
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不在身边,秦年根本就不会对连秀娥产生感情,他只会当她是个陌生人。而且看连秀娥那神态语气,能喜欢他?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恶心他们父子俩就不错的啦。
他真是想不明白连秀娥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家里,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如果他是连秀娥,他连这块地方他都不会再踏入,省的脏了脚和呼吸。
“她来干嘛?”秦年还是想问一问。秦立国听了他不客气的话表情迅速暗沉,一张老脸是褪色了又褪色。
“迁户口的问题,要个证的原件。”四五十岁的男人从刚才的殷切灿烂到死寂颓废,变得沉闷。
秦年听了原因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嗯……意料之中,没什么好期待的。
他爸和连秀娥是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了,和他没关系,今天是秦立国故意要他掺和进来。
证件什么现在邮寄很方便,连秀娥原本可以不用亲自来,到底还是秦立国心思太重执念太深。
可惜这些东西顶个屁!
现在装这么深情这么可怜早十几年干嘛去了?哦,干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就不走人道是呗。
他是不会叫连秀娥的,何必再去招惹人家恶心招惹人家厌烦。
别人不愿意给的东西他也不愿意要。
在这件事上,秦年不会给秦立国任何面子,怼完他爸开门就走。他忙着回学校做点题练字,来这儿真是白白浪费他一上午的时间。
至于他走后秦立国在家里怎么样秦年管不着。不过又能怎么样呢?四五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他这个小孩子还没怎么地。
又半个多小时后秦年回到学校旁边租的房子里,他这一大早回家去吃饭没吃成,回来学校也没心思吃了。搁房子里火速掏出一沓卷子出来做。高三嘛,放一天假留七八张卷子当作业也不多是吧?!
他写了两张卷子后奖励自己放松一下:继续抄金刚经。摊开笔墨纸张写的大草书一把子写爽了,也不管手机振动不振动,然后沈南泽那催人命的狗东西又打电话过来了。
没心情。
秦年看着傻狗两个字挂了电话,下一秒电话又焦急的响起来,他再挂沈南泽再打,再挂再打……如此反复了四五遍那边终于歇停了。
但手机屏幕页面上全是未读的消息,秦年点开最新的一条。
狗:敢这么挂我电话你完了。附加一张垂耳凶狠脸的表情包,秦年内里直呼一句傻逼。
他看着消息思索。
我完了吗?
是你完了。
他突然发觉自己很可笑,怎么弄到最后他也跟秦立国似的满口谎话骗人。
十几年前秦立国下套骗连秀娥,把连秀娥强迫了后又弄些个发臭发烂的主意成功结婚。然后他又利用当时那种思想环境和周围人的唇舌迫使连秀娥把孩子生下来,再然后呢,几乎是孩子一落地连秀娥就想尽办法并且成功跑了。这是这么多年秦年在众多亲戚口中,由好几个不同版本的话语中总结出来的。
他爸,秦立国,一个没被绳之以法的强奸犯。从前的那些事情太难取证定性,秦立国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再者他这个人年轻时实在会来事有点心机,最后恩恩怨怨都不了了之。
社会惩戒不了你。
但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要遭报应的。
这世间凡事都讲求因果,秦立国造的恶因,秦年就是结出来的烂果。
你看,秦立国以为生下孩子连秀娥就会为了孩子自甘捆绑,甘愿受缚留在他身边。但他错了,他自以为固有的一些东西一些观念可以打压迫使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低头,他压根没想到连秀娥根本就什么都不在乎。
对于连秀娥来说,什么骨肉亲情什么狗屁孩子!那只不过是她误踩入火坑中被
', ' ')('火烧烫的石头,碰一下都会燎的她的皮肤格外的灼痛。
他想用孩子留住连秀娥留不住,他寄以希望生下的孩子还是个不男不女的怪胎。
这就是报应。
这都是秦立国应得的。
他活该。
而秦年呢,秦年也跟着他一起活该!谁叫他们都姓秦,谁叫他们都流着一样的血!你看他现在不也和秦立国一个样,满嘴的谎言给别人下套,一样的路子一样的烂。
岁岁年年:我们分手吧。
沈南泽那边良久没有回消息。秦年不管他,继续抄金刚经,然后写几个字就错写几个字就错。不是笔划写的太飞了就是字抄错了抄漏了,反正就是写的不顺畅。洒脱不拘的字形因为错的太多慢慢写的细,写的正,渐渐偏向于规整的楷体。
他写正楷体扎实手臂却颇为不稳。
狗:你认真的?
当然认真的,他现在想学好了,不骗人。
岁岁年年:嗯。
沈南泽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依旧被秦年掐断。
狗:你再说一遍你要干嘛?
岁岁年年:我们分手。
狗:见面。
狗:站我面前当面说。
秦年给他回了个ok。后面沈南泽再没给他发过消息打电话,而后他不知道从哪儿哼来一首破调子的歌,边哼着边把写错字的纸张全揉进垃圾桶,然后收拾笔墨扯过卷子继续做。
这可真是平淡的一天,朴实无华的下午。
到了深夜的时候秦年终于赶完所有作业,临睡前他主动给傻狗发消息。那会儿都凌晨两点过了吧,七八张卷子的威力可不是盖的,做完了可能比抄金刚经更浑身舒畅有劲。
岁岁年年:在?
他躺下床的时候发的消息盖上被子的时候就被回了,看来那傻狗睡不着,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因为他了。
秦年最开始骗人的目的似乎真的达到了,不过他却不开心,当然,他其实很少有真正开心的时候。
狗:你说你今天的话都是开玩笑。
狗:我就原谅你。
岁岁年年:没开玩笑。
秦年发了一个地址,时间。就明天中午天台上解决一下得了。他之前给的沈南泽他在外市的地址,但明天都要见面了,他才不管沈南泽现在看见那一串xxx市xxxx六中明远楼天台怎么想呢。
他要睡觉了。
熄灯。
秦年照常在路边买了个包子配豆浆去上课,他起来后没有看手机上沈南泽发的消息,都没什么好看的,到时候都会讲明。
一早上风平浪静。
今天天气不错,有太阳,阳光也还不辣。
的学生还是过去了,搁两人边上问:“同学,你这边可以检查了吗?”
那瓷砖墙上还挂着一个大脚印,三个人都看得清晰无比。
“……”
“稍等,你们先看看别的地方,我很快就好。”秦年不管沈南泽,转身回去重新打水。
再回来擦瓷砖的时候,检查卫生的同学和沈南泽都不见了。
秦年很快把瓷砖重新擦一遍,然后守着等查卫生的同学回来后卸任交差。等都弄完的时候他看了下时间,有点晚。估摸着食堂的剩饭剩菜可能都剩的不多,秦年只好出去吃。
回他们班,门口却站着一只湿漉漉的狗。
秦年:“……”
沈南泽看着他来就一直盯着他。
他只是回来扔个垃圾,早知道直接去吃饭。
这个点学校里的人不多,教室里也没几个。
秦年进去拿了垃圾出来,那狗东西就站着不走,并且冷着一张脸就站那里一动不动。
“你想干嘛。”秦年就直接问他。
“你泼我一身水你问我想干嘛?”沈南泽说话的语气有点冲,眼神相当幽怨。
“不是你先踩脏我瓷砖?你好意思?”恶人先告状是吧?呵呵……
“谁看见我踩了?”沈南泽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又接着说:“要么把我的衣服弄干,要么就去德育处。”
秦年也回盯着他看,准确的来说,是盯着沈南泽的脑子看。脑子没问题吧?拉他去德育处?用的着?来搞笑?
谁欺负谁?
秦年也就冷笑看着他,不语。
但他没想到沈南泽这人原来这么幼稚这么不要脸。只听“次啦”几声,那傻逼怕是脑子真有问题,抓着校服的薄弱口当着秦年的面把校服扯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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