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木兰小声轻唤。
陆锦棠把手比在唇边,“嘘——别吵。”
木兰忍了整整一日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娘娘还是承受不住,变成了这样了吗?
陆锦棠坐在龙榻边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床上的父子俩。
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泪似乎已经流尽了,担忧和焦急也藏匿不见了,留下的似乎只有不变的麻木。
木兰退到外殿,看着殿门口的两盏长明灯,默默的擦着脸上的泪,望着灯火一跳跳的发呆。
父子俩紧挨着,躺了一夜。
陆锦棠坐在床边上,看了一夜,一眼未合。
木兰就在外头,守着他们,守了一夜。
与东方天际,那朝阳的亮光一起来临的,还有宫宇之外吵吵嚷嚷的声音。
木兰一个激灵,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她提步走到殿外,“这吵嚷的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她伸手抓住殿外的一个神色匆匆的小太监,又问了一遍。
那小太监为难的说道,“还是那些闹/事的使臣。昨日已经在太极门外闹了一天,今日一大早的又闹到明德门了。”
木兰不由皱紧了眉头,颜钧已经死了,使臣却揪着不放,说他是胡人,定要朝廷交出他来。
朝廷若是交不出,他们就好借此兴兵作乱,趁火打劫,在秦云璋已经……来侵吞大夜朝的好处。
“昨日圣上未曾露面,内阁也安静无声,只有圣上退位的消息暗中有传,”太监看了眼承乾殿的门,小声说道,“估摸着那些外使,也是想借机试探。看看退位之说,是不是真的。”
木兰皱紧了眉头。
她打发小太监离开,迟疑一阵,转身进了殿。
陆锦棠仍旧在床边坐着,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今夜就该离开了吧?”她听见木兰的脚步声,缓缓问道。
“娘娘,您听到了吗?外使在趁机作乱呢!您现在可不能倒下,还有许多事情要等你处理呢!”木兰急声说。
陆锦棠笑了笑,“何需我处理呢?云璋已经交由内阁了,今日新帝就会继位,这是对新帝的一个考验,若是新帝连这点麻烦都处理不了,日后还怎么治理大夜朝?”
木兰抿嘴看着她,她脸上分明带着笑,为何还是给人一种麻木心死的感觉?
“娘娘……”
陆锦棠闭了闭眼,“木兰,我现在什么都想不了,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他一直发着高热,我给他推拿穴位,却无法退热。一个连自己儿子都救不了的大夫,她还能做什么事呢?”
“娘娘您……”
“今晚离宫,悄悄赶去帝陵。”陆锦棠说道,“你告诉廉清,让他准备好人,随行护送。云璋这一路走的很辛苦,临了,别叫人再吵了他。至于玉玳,待云璋安葬之后,或许他就能醒过来了。”
木兰迟疑的看着她,“娘娘为什么会这么说?”
“玉玳的小鸽子,是他的灵鸟。不说说灵宠和主人之间是心意相通的么?”陆锦棠缓缓说道,“小鸽子和云璋一起走了。我琢磨了一夜,觉得,也许只有云璋安葬之后,玉玳和小鸽子的契合才能完全断开。到时候,玉玳也就能醒了。”
木兰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
纵然她觉得娘娘这个说法里,似乎漏洞百出,且没有任何佐证,只是娘娘的凭空猜测。
但如果这猜测能让娘娘心里好过一些,还揣着一丝希望……那就把她说的都当真,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