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鸣已经跪了有一炷香的时辰,他今日外出狩猎,归来就听到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全是嘲讽天家无能,任由后妃扰乱朝纲的。
傅长鸣乃中宫皇后所出,跟凤阳宫那位妖媚惑主的自然不对付,他专注弹劾皇贵妃好几年,从未有过一日松懈,今日也不例外,刚回宫就急匆匆来见燕皇,说外面百姓又如何如何议论皇贵妃手握重权从后宫扰乱到前朝,皇贵妃已经架空了皇后的权利,理应安分守己主持好后宫内务,不该再插手朝务,更不该再手握三十万兵权,并请求燕皇收了皇贵妃手上的三十万兵权,以平民愤,定民心。
燕皇一拍长案,“放肆!”
真当他不想收了那三十万兵权吗?
可二十年前,那个一身戎装犹如烈烈金乌般耀眼的女子策马而来,解救他与燕京百姓于危难之中,是整个北燕皇朝的救命恩人。
那个时候,他也感激她,觉得是她让自己的人生重来了一回。
她身上的烈烈光芒,甚至让他看到了无尽的希望。
所以他宠她至极,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可是后来,坊间慢慢有了不好的传言,他听得很是刺耳。
作为一国之君,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比自己还强势能耐,无法忍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仿佛只要她存在一日,就会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能稳坐帝位,全都是她的功劳,要没有她,他将会一无是处。
那种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念头,疯狂在脑子里滋生,可是他向来爱惜羽毛,不能直接对她动手,因为她是北燕的救命恩人,一旦死在他手上,百姓就会骂他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于是他寄希望于太子,盼着太子能长点脑子,好好设个局弄死黎鸢。
可他的希望终究还是落了空,太子傅长鸣,跟他生母一样就是个猪脑子,没城府没手段,弹劾皇贵妃几年也不见有一次实际行动。
前些日子皇贵妃去了楚国在京城遇刺,燕皇得了信不知多高兴,想着那些杀手要是再下手狠一点,黎鸢没准就死在楚国了,到时候自己再出面,打着为皇贵妃复仇的旗号,一举攻下楚国,既能一统天下,又能全了自己与黎鸢这段情深佳话。
可谁想,那贱妇命大,竟然又活着回来,昨天在凤阳宫见到恢复了七八成的黎鸢,燕皇心里堵得慌,险些忍不住在床上一把掐死她。
他受够了外面的言论,受够了那个女人给他带来的阴影和耻辱,正在琢磨着如何利用楚国这帮使臣弄死黎鸢,不想,太子就冲进来了,仍旧是千篇一律的弹劾,除此之外,一点有用的计谋都没有。
燕皇勃然大怒,他当然不能明着指使太子去想办法夺了黎鸢手上的兵权,否则太子这猪脑子,很快就能把事情办砸,还会把他给牵连进去。
“身为一国储君,不想着朝务国策为百姓谋福祉,三天两头出宫也就罢了,还听信市井流言,皇贵妃是朕的救命恩人,那是你能弹劾的吗?滚!”
傅长鸣很不服气,“之前狩猎的时候,玉妃娘娘不也替父皇挡了箭吗?父皇只是把她从贵人提到了妃位,仅此而已,为何皇贵妃夺了中宫大权,还要插手朝政,而且,父皇您不觉得那三十万兵权对北燕而言是个威胁……”
一句话还没说完,燕皇已经抄起长案上的砚台,毫不留情地砸了过来。
得亏傅长鸣闪躲得快,否则脑袋指定给开了瓢。
看出父皇是真动了怒,傅长鸣不敢再多言,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太子走后,燕皇靠在龙椅上,太阳穴突突直跳。
……
建章宫的动静,很快被眼线传回了凤阳宫。
“娘娘,太子又去皇上跟前提议收了您的兵权了。”眼线这般禀道。
黎鸢懒懒靠在美人靠上,闻言勾了勾唇角,“皇上怎么说?”
“皇上很生气,将他轰了出去。”
黎鸢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她想起自己在楚国遇刺,当即让傅子川传信回北燕,结果燕皇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个人,怕是巴不得她死在楚国才好。
唇边笑意都变成冷冷的嘲讽,黎鸢颔首,“本宫知道了。”
再有一天,等见到阿木尔,等那个孩子回来,她就能彻底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