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去东厢房了。”宋元宝指了指,“先前柒宝好像在哭。”
温婉没再理会二人,也没撑伞,淋着雨走了一段,刚到东厢房门外就见宋巍出来。
瞧着她身上有些淋湿,宋巍抿了抿唇,“怎么不撑伞?”
温婉低着头没有回答,过了会儿道:“相公,让娘留在宁州吧,我们自己回京。”
宋巍见她不对劲,侧身为她打开帘子,“屋里说。”
温婉顺势走了进去,柒宝已经哭累在小榻上睡着,进宝和多宝乖乖地在里间坐着,大概也是察觉到气氛不对,没敢闹。
温婉在外间圆桌前坐了,声音说不出的难受,几乎是与眼泪一块夺眶而出,“我预感不好,娘要是跟着我们回京,会被宋琦活活气死。”
怕宋巍承受不住,她都没敢说婆婆一旦死了,宋巍就得辞官回宁州守制三年。
楚国以孝为先,便有这么一条规矩,但凡在编官员,不论在何处任职,只要家中父母过世,就得辞官回祖籍守孝,这叫“丁忧”。
而且这三年内,朝廷不得强迫他处理政务,更不得随意任用,否则叫“夺情”。
宋巍俊美的面上微微有些泛白。
温婉继续说:“姣姣的死本就让娘心存愧疚,她这会儿一定恨死宋琦了,所以……”
“这件事很难办。”宋巍罕见的犯了愁。
自家娘的性子,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在这件事上,娘不可能袖手旁观,更不可能踏踏实实躲在宁州,谁要是强迫她留下,那才真要出事。
果然,宋巍话音才落,正屋那边云霞就小跑着来东厢,因着没有丫鬟守在外头,只得隔着门板喊,“老爷夫人在里面吗?”
温婉应了声,“在,你进来吧!”
云霞挑帘进来,屈膝对二人行了个礼。
温婉问:“大夫走了没?”
“走了。”云霞点头,“玲珑她们正在煎药。”
“那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云霞的神情有些挣扎,好久才道:“老太太让我来问问老爷夫人,怎么还不安排人启程回京。”
温婉听罢,看向宋巍。
可能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哪怕怒火攻心都吐了血,老太太仍旧支棱着眼皮子。
既是醒着,那刚才老大夫的话她一定听到了,听到了还要求回京,可见是怒到极致,不亲自处置了宋琦咽不下那口气。
见宋巍不吭声,云霞突然哭了起来,“老爷,夫人,老太太情况很不好,倘若这个时候回京,会出事儿的,你们快想想办法吧,总得等好全了才能走啊!”
宋巍站起身,“我去见见她。”
云霞松了口气,跟在宋巍后头出了东厢,去往老太太的屋子。
见到宋巍进来,宋婆子闭了闭眼,似在平复情绪,然后问他,“都准备好没?”
宋巍道:“外面正下雨,不宜出行。”
“再不走,连我孙女儿的尸骨都见不着了!”宋婆子突然激愤起来,瞪圆了眼睛,“到底是下雨不好走,还是你要把我撂在这儿自己走?”
“娘,宗祠的事刚敲定,还没正式祭祖,儿子走不了。”
宋巍在榻前坐下,伸手给她拉拉被子。
“你走不了,我走!”宋婆子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呼吸开始短促。
“宁州隔着京城太远,再急这一个晚上也不可能马上赶到。”宋巍尽量安抚着,“等过了今夜雨停了,娘有所好转,咱们明天一早就启程。”
宋婆子听着这话,情绪总算缓和下来,冷哼一声,“别指量着我不知道你们两口子在打什么主意,京城我是一定要回的,宋琦那个贱蹄子,我也是要亲手处置的,你们敢拦,那就是逼着我死在宁州!”
宋巍深吸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娘强势了一辈子,哪怕是病倒也不肯服软,更何况事情闹得这么大,她心里有气,不让她走,她真有可能气死在宁州。
“没人拦你。”宋巍道:“好好休息,按时喝药,若是明日有好转,就赶早启程。”
嘱咐完,他出了屋子。
天色擦黑的时候,端砚才从上河村回来,说族长已经在挨家挨户去通知了,问宋巍什么时候过去祭祖。
宋巍隐在夜色中的俊脸,前所未有的凝重,只回了两个字,“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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