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没应声,像是已经睡了过去。
齐皇后便也不再说话,只轻轻将他的手放回去,又给他盖好锦被。
茶房那边煎了药端来,赵熙皱着眉,一口都不喝。
齐皇后从惊蛰手中端过药碗,“熙儿,来,把药喝下去就能好了。”
赵熙不肯张口,她喂了几次都没喂进去,最后干脆放弃了,面上忧心忡忡的,“大正月的,你再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赵熙翻个身背对着齐皇后,不肯再理任何人。
惊蛰道:“娘娘,要不咱们先回吧,让殿下好好歇一歇,没准一觉醒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齐皇后点点头,伸手替赵熙掖了掖被角,对着他的背影道:“母后就先走了,明儿再来看你。”
送走齐皇后,三宝公公坐在赵熙榻前的绣墩上,一个劲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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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宝回家以后,越想越后悔自己不该对赵熙说那些话。
赵熙出身皇家,从小受礼教熏陶,便是赵熙本人,也是光熹帝开枝散叶得来的,自己怎么能要求他后院不要留那么多女人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宋元宝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暗暗祈求,赵熙可千万不能因为那些话而产生心理负担,否则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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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熙病了,病症就跟宋元宝刚出宫那会儿差不多。
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外面有点动静就惊醒,醒来后不愿意跟任何人说话。
太医们来看了都说是郁症,光吃药不行,还得殿下自己看开,否则这么下去,早晚会出事。
齐皇后每日来好几次,什么话都跟他说了,赵熙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从早到晚水米未进,整个人瞧着消沉又憔悴。
光熹帝听闻之后,也亲自来看他。
“这是怎么了?”立在夔龙纹榻前,光熹帝深深皱着眉头,神情颇为不悦。
他在来的路上有所耳闻,说是太子后院的一个侍寝女官被人害死了,从那天起赵熙就性情大变,不仅变得沉默寡言,就连饭食都进不去。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懂。
光熹帝从来都知道,赵熙这样的人一般不轻易动情,可一旦动了情,便是最要命的。
所以当崔公公说是因为一个侍寝女官死了的时候,光熹帝就想骂娘,堂堂一国太子,为了个身份卑微的女官要死要活的,成何体统!
崔公公看出光熹帝不悦,忙劝道:“皇上,殿下如今精神状态不好,您别动怒。”
光熹帝冷笑,“朕精心栽培多年的儿子,栽在一个女官身上,朕倒是奇了,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天仙,值得你为了她这般自暴自弃!”
三宝公公并一众东宫下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赵熙是醒着的,他知道自己被误会了,可他不想开口解释。
平生第一次,他觉得累,那种累,让他闭上眼也无法进入睡眠。
看到赵熙这副模样,光熹帝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三宝公公小声道:“回皇上,太医说了,殿下这是心里有疙瘩,过不去,所以导致精神有些不好,目前不能受到刺激,否则对殿下不利。”
“孽障!”别人都在关心太子的时候,光熹帝只想发火。
东宫是太子的地盘,太子要宠着谁,纵着谁,照理说他这当老子的插不上手,可太子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不吃不喝随意作践,便是不把他这个皇帝,不把黎民百姓放在眼里!
然而怒归怒,自己册封的太子,跪着也要调教好。
于是光熹帝发完火又开始心软,坐了下来,跟他说:“你是太子,不该囿于儿女情长,这么着吧,等出了年,朕安排你南下去散散心,你不是最欣赏苏州云家六郎?这次便让云氏接驾,你去那边静养一段日子,如何?”